同朱芝在梅園賓館都有飯局。等客人的時候,兩人站在大堂角落裡說話。看上去像商量工作,也沒人近前去聽。朱芝說:“他先伸過手來,熱情得不得了,說小朱部長可是漓州宣傳戰線的形象代言人啊!他拉著我的手,回頭對駱書記說,我到漓州來工作,有個很好的基礎,就是同朱部長這批縣市宣傳部長都熟悉!”
“你臉沒有紅吧?”李濟運微笑著望著朱芝。
朱芝說:“胸口不爭氣地跳,臉好像沒有紅。我還算做得大方,沒有失措表現。會議很簡單,一是細化和落實全省宣傳工作會議精神,二是駱書記同成鄂渝交接工作,三是成鄂渝同宣傳口見面。”
李濟運說:“我就說嘛,怕什麼?反正要過這關的。”
朱芝說:“我就不明白,他身上那股流氓氣、無賴氣,居然看不見了。說起話來有板有眼,坐在主席臺上也人模人樣。我發現他還很適合演個宣傳部長。”
“演個宣傳部長!哈哈哈!”李濟運忍不住笑了起來。
朱芝又說:“我給他敬酒,他居然跟駱書記說,小朱部長同媒體處理關係很有經驗,可謂有禮有節,不失原則。我做記者時,就碰過她的釘子!他說到這話,我臉上直髮燒,幸好喝了酒看不出來。他說屁股決定腦袋,這是中國國情。他說我做記者是輿論監督的立場,現在是宣傳部長的立場。小朱部長,我應該敬您!”
“你還說他沒有流氓氣和無賴氣了,這不就是嗎?”李濟運說。
朱芝搖頭道:“不不,人家可是落落大方!”
“他不落落大方,幾十年白活了。”李濟運說。
朱芝說:“駱書記真好,他後來專門把成鄂渝拉到一邊,讓我過去敬酒,盡說我的好話。”
李濟運笑道:“你要改口了,別老直呼他的名字!你無論哪個場合提到他,都得說成部長!”
朱芝回頭望望總檯,說:“幾個月前,他在這裡對著總檯服務員發威,大失體面。今天他要是再出現在這裡,我們就得恭恭敬敬。”
“真像演戲!”李濟運說,“同一個演員,只是換了套行頭,就重新粉墨登場。”
朱達雲進來了,遠遠地朝這邊點頭。朱芝說:“成鄂渝,不不,成部長讓我帶了兩條煙,送給朱達雲的。”
“他怎麼平白無故給朱達雲送煙?”李濟運望著朱達雲笑,輕聲說,“對,想起來了。上回他在烏柚碰釘子,朱達雲派車送他回省城。老妹,說明你們成部長對那事耿耿於懷。”
朱芝朝朱達雲招手,等他走近了,就說: “朱主任,市委宣傳部成部長帶了兩條中華煙給你,在我車裡。”
朱達雲的臉突然漲得通紅,語無倫次起來:“啊,啊,成成部長,他太太太客氣了。”
李濟運就開他玩笑:“不是成部長太太送的,成部長送的!”
朱達雲自嘲道:“領導送東西我都會激動,李主任不信你送我兩條煙試試,我也會結巴的。”
李濟運和朱芝要陪不同的客人,各自進包廂去。李濟運同她剛剛分手,就收到她的簡訊:少喝酒!李濟運心裡暖暖的,回道:聽你的。
二十
離過年還有幾天,李濟運帶隊往省裡去拜年。今年拜年的名單上多了兩個人,一個是田家永,一個是成鄂渝。田家永的家已搬到省城,成鄂渝的家不可能搬到漓州去。朱達雲和有關部門領導也同去,各自對口拜年。烏柚縣上去拜年,必備的禮物就是烏柚。朱芝打電話給成鄂渝,說想去成部長家拜年。成鄂渝說謝謝了,烏柚嘛下次到縣裡來好好吃。朱芝一聽,便知道他並不歡迎。李濟運說那就算了,意思到了就行了。可是,朱達雲卻上成家拜了年,他說成部長本來在漓州,專門趕回來請他吃了飯。
李濟運和朱芝只去那些重要領導家裡,有些領導多是縣裡各部門自己去。他倆就呆在賓館坐鎮指揮,或約要好的朋友吃飯。李濟運見朱達雲眉飛色舞,心裡就明白了八九分。他私下叫朱芝小心成鄂渝,看來他心裡定是記著仇的。朱芝說她也想開了,本來就是刀俎魚肉間事,只看到時候如何對付吧。“真的,要不是家裡三親六眷都靠著我,真不想幹了!”朱芝說起這話,有些淡淡的哀傷。李濟運心裡卻想,朱芝本不該對他這麼好的。他算什麼呢?他實在看不出自己身上,有什麼東西值得朱芝看重。他把這心思說了出來,朱芝說:“我看身邊這些男人,個個都是權欲、利慾之徒,他們可以不擇手段往上爬。他們把粗魯當豪爽,把野蠻當膽量,把私慾當理想,我看著就鄙視!”李濟運聽著很羞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