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民。長谷春岡開始感覺變得惶恐,和敵人刺刀見紅都不皺眉的長谷春岡顯然並不是由於畏懼,他只是不理解。
戰鬥結束的夜裡,長谷春岡問他一直都很尊敬的軍曹:“為什麼要殺平民。”
“我們就是來殺人的。”軍曹回答。
“我們是軍人,在戰場上殺死敵人的軍人是職責,但殺死平民並不符合一個戰士和武士的義理。”
軍曹大笑了起來,拍著長谷春岡的肩膀:“我們殺對方的軍人,歸根到底不就是為了更容易的殺掉對方的平民嗎?當然,如果那些平民在我們搶劫的時候不會反抗,我們還是能夠留下一條命來的……或許?”
長谷春岡被驚到了,他是個有著理想和信念的年輕人,結果現實給了他一巴掌,然而,這只是他人生中最輕的一巴掌。
在下一場戰鬥中,他受傷了,因為他看著一個斷了一條腿的男人,抱著炸藥包撲倒在坦克的履帶下面,他因為那壯烈的死亡走神了。
躺在醫院裡,長谷春岡的神色間已經沒有了初時那種一往無前的純粹,他開始懷疑。
當長谷春岡痊癒,回到小隊中的時候,他受到了大家的歡迎,那天的食物有一隻烤雞。
長谷春岡很驚訝的詢問食物從哪裡來,因為錯誤估計了佔領華國的時間,他們的後勤最近已經有些跟不上了。軍曹得意的告訴他,這是就地徵糧的結果。
長谷春岡的手頓了一下,他表示從醫院剛吃回來,還不太餓,並離開了營房。找到了一個角落,開始嘔吐。
懦弱的井口跟了出來,長谷春岡問:“就地徵糧,就是搶劫嗎?”
井口:“嗯。”
長谷春岡沉默了。
小隊裡因為有人犧牲,又補充進了一個新兵,軍曹愉快的拉著大家去看新兵練靶子。
靶子是活人,是個衣衫不整的大肚子孕婦。
新兵認真的聽著軍曹的指示和“技術講解”,不斷的“嗨!嗨!嗨!”,當軍曹說“開始!”,新兵毫不猶豫的舉起槍,朝向孕婦紮了進去,長谷春岡的槍卻在這個時候挑開了對方的刺刀。
“長谷春岡?你幹什麼?”
“那是個孕婦!你們要幹什麼?!”
“當然是給新兵練膽,告訴他一個士兵要做什麼。”
“一個士兵的膽量是對敵人舉起刺刀!不是平民!孕婦!”
“你是個懦夫!”軍曹一巴掌推了過去,其他同僚也將長谷春岡圍了起來,他們聲嘶力竭的大聲咒罵,臉部充血青筋暴起,可同時又痛哭流涕。
“我早就知道你看不起我們!”
“膽小鬼!懦夫!自以為是的混蛋!”
面對戰友的拳腳,長谷春岡沒有反抗,他只是護住自己的頭,任由他們責罵。新兵呆愣的站在邊上,不知道該怎麼是好。井口躲在營房的角落裡,抱著腦袋,不敢動。
推搡不知不覺開始升級,不知道是誰最先伸出了拳頭,所有人都開始對長谷春岡拳打腳踢。這是一段醜陋難看的打戲,沒有精彩的追逐,沒有特技的效果,只有混亂騷動的鏡頭,還有男人們猙獰的臉,還有破嗓的嘶喊。
但所有觀眾都看著,影院中寂靜無聲,他們理解,不是“理解”那些士兵們為什麼這麼做,而是“理解”這樣的事情為什麼會發生。這個發動戰爭的國家,已經把自己國民的人性扭曲了。
這些士兵們四處尋找宣洩的途徑,面對敵人,面對敵國的百姓,也面對持不同意見的同胞。
長谷春岡被打得倒在地上,軍曹的大腳踩在他背上。
“你!執行命令!”軍曹對新兵喊。
在新兵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沉默安靜的長谷春岡猛的掙扎了起來:“不!不!”在此之前,他大概以為自己被打一頓,能夠挽救那可憐女人的性命吧?
掙扎讓他得到的是戰友們不分輕重的猛踢,他的額頭流出了鮮血,視野開始變得一片血紅。
“啊?嗨!”新兵端起槍,挺起刺刀扎向了孕婦。
孕婦的眼神一直是麻木的,但是在面對近在咫尺的刀口時,她的眼睛亮了起來,可被緊緊捆綁在柱子上的她,能做的只是挪動一下身體,不過一寸、兩寸的差別,至少……至少刺刀沒有紮在她的孩子身上……
長谷春岡發出一聲長長的淒厲慘叫,即使用撕心裂肺也不足以形容。
“上帝啊!上帝啊!”即使膚色不同,即使很多人對於亞洲發生的那段歷史無比的模糊,但那並不表示人們感覺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