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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魂之夜

《穿成政敵的結髮妻後》最快更新 [aishu55.cc]

入夜,微雨濛濛,山間氣冷,故而山風倒灌下山,吹得山腰灌木沙沙作響夾雜雨絲擊打,寒冷異常。

林叔寶踩在下了一天雨的鬆軟泥土上,剛走到半山腰已打了好幾個滑,饒是他這般不惜命的也不由放慢速度。

“真他孃的倒黴!”他狠狠罵了一句,發洩一日積壓胸中的怒火,還嫌不夠,跺腳將一株草踩個稀爛。

渾身已爬山爬得汗溼一片,燥熱不已,而裸露在外的面孔和手卻凍得沒了知覺。

回憶今日遭遇,他還是覺得倒黴異常。

昨日不知吃什麼吃壞了肚子,今早拉完稀與那幾個追債的撞了個滿懷。

他們不知從哪裡得了自己不願還錢的訊息,又罵又打。林叔寶褲子都來不及提,撒丫子逃跑,跑到一處河道邊上,心一橫,一個猛子扎進去倒是給他逃脫了。

但這是十二月天的河水,刺骨寒冷,一進去腿腳就凍麻了。

一身棉大衣吃水,拽著他往河底下沉,要不是他水性不錯又遇見了相熟的船伕,今日都活不過晌午。

回家後遭被媳婦臭罵,連口熱水都沒喝上,鐵打的漢子也染上了風寒。

——那伍德更是不知道發了什麼瘋,竟揣著一把刀上他家裡來逼他將銀子先分好!

林叔寶簡直懷疑自己給人下了降頭,要不這一天怎麼過得就像惡鬼纏身似的。

“伍德這老瘟蟲魔怔了,這樣逼我,是真不怕我……”

話音未落,山間穿過一陣呼聲尖銳的風,好似馬嘶,又似猿啼,駭人得很。林叔寶被嚇得一哆嗦,在原地站定了一會才繼續向上攀爬。

他腿腳關節被凍得打不過彎,走路跛得更厲害了,喃喃嘀咕道:“說了會給便是會,我何時落下過他呢?這樣揣度我,就貪圖這幾兩銀子?真沒見過世面,林仲昌掙的可遠不止銀的,還有金的哩。”

一提起錢,他覺得身體暖和不少,往嘴裡灌下一口熱酒,走路也有勁了。

林仲昌那一行販蔥為次,北上探尋商機為真。三月將蔥販盡,有本錢之後,林仲昌眼光毒辣,收了許多南方不常見的藥材與香料,一車拉回,邊行邊賣。

如此大半年來,林叔寶估摸著他們怎麼也掙到了一至二兩金(一金約定於百兩銀)。

林仲昌自己多管閒事,捱了歹人一刀,命數已盡——這是上天要送到他口袋裡的錢財,要抓不住機會,他就不叫林叔寶了。

“咳咳!”他嘟嘟噥噥,一時不察,被倒灌了一大口冷風,咳嗽不止。

恍神間,眼前好似晃過一道黑影。是什麼東西過去了?

他這時才想起這片林子之所以人跡罕至,是因傳聞中有狼出沒,兩腿忍不住發起抖來,不靈敏的手指伸向皮襖側袋,想要摸出備好的火摺子。

再一抬頭,月色落樹木間隙留下一息亮光。那光中背對他而立的顯然是一人影,而非野獸。

林叔寶聽說過熊瞎子站立裝人的傳聞,思及此事山中不該有人,因而不敢貿然上前,也不敢發出聲音。

可那人樹樁一般紮根原地,就立在山路的正中間,叫林叔寶進退兩難。

藉著月色,林叔寶微眯眼睛,從這背影中琢磨出了五六分的熟悉,晃了晃被熱酒泡頭的腦袋,這五六分立即變成了七八分。

——那個名字也呼之欲出。

“天老爺,林,林仲昌!?”他吞了一口唾沫,輕聲吐出這麼一句,眼睛一瞬不瞬地等著山上那人。

此言一出,那人似有所聞,緩緩轉回身來,肢體僵直,不似活人。再看正面,半身全無血色,而另半身染透了鮮血,胸正中是一處刀傷,此狀與林仲昌死前竟是一模一樣!

血腥味隔這雨幕衝到林叔寶臉上,他瞳仁顫動,彷彿回到了親眼目睹兄長雨夜被刺的那夜。

“寶弟,救我,救救我。”

那人忽而開口,聲音衰微虛弱,一聲“寶弟”卻將林叔寶一下子帶回了那場雨中,帶回了他夜夜借酒澆愁也逃不出的噩夢中。

“冤有頭債有主啊我的哥哥,不是我殺了你啊!”林叔寶的神志終於被鋪天蓋地而來的恐懼壓垮了,連滾帶爬滿心滿眼只有下山一件事了。

“別走,寶弟。”那人早知他會慌不擇路,也奔走起來,四肢並行,就像傳聞中破土而出的惡鬼一般,呼叫聲淒厲異常,“你救救我啊,你沒殺我,卻任我死去,你沒想救我,沒想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