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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時機已到

《穿成政敵的結髮妻後》最快更新 [aishu55.cc]

“將喜帕子蓋上,再給我看看呢?好看,我家四喜真好看。”

年關過後雪小了許多,但風叫囂地更厲害,吹得後院柴扉吱呀呀得叫喚。眠淺的孩子睡不踏實,入夜後哭聲與犬吠此起彼伏。

孟飛鸞白日被於淑春說破身份,心內不安卻反而削減了。不知是因為於淑春的面容上流露出了少見的踏實與安詳,還是因為她也知曉遲早會有這麼一日。

知曉四喜秉性的莫過於母親,而她的母親呢?

孟飛鸞隔窗遠望長安,北邊的夜空上有兩枚星子亮得很,穿透雪幕依舊讓人看得分明。

星子下面可是皇城,可能望見坤寧宮?

母妃病逝那日的種種,她想來有些模糊,只記得順著通往坤寧宮的長路直望上白玉石板長階,下人們惶惶地跪了一路。她竭盡所能地邁腿狂奔,依舊沒能聽到母妃走前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未有苦痛尚在心中,因此回想起來還是酸澀非常。

孟飛鸞知道自己在淑春病重的節骨眼上想這些並不吉利,反倒叫人心慌,卻忍不住回想。

“大婚的事,娘這幾日也想了又想,而後才明白過來——我只是不甘心這麼早走,一心想看你穿上這一身衣裳,戴上這麼一塊紅布。這是孃的私心。”

“娘看得出賀家小兒是個踏實過日子的,但你若對他無意,不必為我勉強自己,明白嗎?你也是孃的寶貝哩。”

不必勉強自己。

孟飛鸞憶起了這句,縱使被情緒佔據上風,也覺察出一些不對勁的地方。

婚事早就告知了鄉里鄉親,已然近在眼前,是板上釘釘之事,如何能夠“不勉強自己”呢?

但前面敘舊的話語講得斷斷續續,這番話於淑春卻是說得鄭重有體貼,彷彿在預示著什麼。

孟飛鸞遲疑著直起身子,當時的場景又在眼前重現。

她似乎從沒見過娘這般坦率真誠不收斂地跟什麼人講話。

於淑順在她沒應聲的時候就自顧自地問起她的身世來路:“你若不介懷可跟我講講你從前生在什麼人家,過怎樣的日子,好叫我知道我的四喜或許是去了哪樣的地方……”

孟飛鸞那時只說是不記得了。

背靠著薄薄一堵牆,孟飛鸞能聽清雪籽落在草木上的沙沙聲響,忽而意識到有什麼不對勁的。

——她整夜都沒聽見半點於淑春的喘息、呼痛與夜起的響聲!

今夜隔壁靜悄悄的,就像是沒有住著人一般,就像是……

不好的預感叫她頓時後背發涼。

趕忙翻身而起,孟飛鸞套上草鞋,連褲襪都沒來得及套上便跑進風雪中,推開隔壁屋的大門。

“娘,在睡嗎?”

黑暗中,她帶著一身寒意摸索了許久,才點上桌上那盞油燈。

藉著一星昏黃的光亮,她將燈擱到桌上,幾乎是跌在了於淑春的床邊。

此刻,於淑春面容嫻靜且帶著笑意,好似沉醉在一簾美夢之中。

顫抖的指尖探向著孃的鼻息之間。

孟飛鸞只覺自己的心跳驟然斷了一刻,淚水便止不住地向外湧出——

那鼻下已了無生息。

*

前幾日,雪日不好上山。於春淑的屍體在梅館足足停到了年節落幕,元宵過後。

幸而天冷,屍體未曾腐化。

鄉里有七日回魂的傳聞,前七日梅館中的人聽到這個訊息哭得哭,喊得喊,由於孟飛鸞與秋娘一道收拾了於淑春的遺物。梅娘這輩子沒見過死人,哭得尤其悽慘。

多日沒有現身的賀君清自然也露面了,抱著花圈來院裡留下了一幅輓聯。

傳聞亡者在回魂時見到家人親友過得快樂滿足,便更好心安離去。

七日回魂的夜裡,幾人硬生生將悲情都止住,聚在院裡忙活出了一大桌吃食。席間雖無人言語,但也是一派其樂融融,只有梅娘沒忍住,收拾碗筷後到廚間大哭了一場。

當然,白事大過天,這幾日之內根本無人提起賀林二人的婚約。這便使於淑春走之前留下來的那句“喜歡便嫁,不勉強你”得了印證。

那些聽說了婚訊的親友鄰里也便知曉了,四喜這丫頭命苦,此番在世間的牽掛又少了一點——從“東村那對孤母女”變成了“東村那個孤女”。

雪停後,於淑春被葬在村後段山山背處,毗鄰林仲昌的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