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姊妹二人名不見經傳,既無人認識也沒有長輩領著,傳話的閻家僕婦難免有些輕視。於是,婢女只帶著她們遠遠地拜見了閻夫人高氏,並未近前。姊妹倆神色不變,依舊從容自在、進退有據,溫聲說完了祝詞之後,亦絲毫不露怯。她們的表現如此出眾,倒教坐在一旁的某些貴婦低聲議論起來。
“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娘子,教得倒是極好。”
“方才隱約聽說是王家?太原王氏?祁縣王氏?或是琅琊王氏?”
“這三姓在京中的支脈咱們都認得,卻從未見過她們,應該並非一等門第出身。而且,如此盛大的宴飲卻自行前來,家中應該是沒有合適的長輩帶著才是。嘖,倒是可惜了,我方才還想著自家那個不成器的侄兒正需要能夠勸導他的娘子呢……”
聞言,這群貴婦均意會地露出了惋惜的神色。所謂喪母長女不娶,這姊妹二人瞧著再好,也抵不過貴族世家們預設的規矩。而且,誰知這種沒有長輩教導的小娘子私底下又會是何種秉性呢?
就在此時,一直表情淡淡的濮王妃閻氏忽然道:“原來是洛娘與湘娘,過來罷。”她揚起眉,露出了溫婉的笑容,彷彿見到了親近的後輩一般。便是方才瞧見自家的侄女與外甥女,也不過如此了。
高氏以及眾貴婦不由得側目而視,眼中難免帶著驚疑之色,紛紛開始揣度這兩位小娘子的出身。尤其高氏想得更多,想起這些年兒媳們與幼女的打算,又想起長女的淡薄之色,內心苦澀無比。
“王妃殿下。”王洛娘與王湘娘緩步上前,朝她行禮問安。
她們之前也曾拜見過閻氏,見她有意為她們撐腰,心中自然無比感激。猶記得初次見面的時候,閻氏待她們也僅僅只是淡淡的,她們雖有些緊張,卻覺得這位王妃的性情確實十分不錯。畢竟,堂堂一位親王妃,若非覺得有眼緣,又何必與兩個沒落世家的小娘子親近?
如今閻氏願意替她們說話,大概也是看在新安郡王與兄長交好的份上罷——她們當然不會知曉,若王子獻與李徽僅僅只是知交好友,閻氏待她們定然會更好些。
閻氏問了幾句話後,便命侍婢在她身邊加兩席,將王家姊妹安置下來。眾貴婦見她待這兩個小娘子如此和顏悅色,禁不住探問起來:“王妃殿下,不知這是哪家的小娘子?雖然從未見過,但無論是容貌或是言行舉止,樣樣都出挑得很。”
“門下省王補闕家的妹妹。”閻氏笑道,“她們的兄長與玄祺交好,也曾領著兩個妹妹來給我問安。別看她們年紀尚幼,見識可不一般。父母體弱多病,都留在商州休養,家業皆是兄妹幾個撐起來的,心性很是難得。”
“原來是王補闕家的。琅琊王氏之後,倒是我們疏忽了。”去歲的少年甲第狀頭,何人不知何人不曉?便是此前不將這位少年郎當成一回事,目睹他數個月之內便升作聖人身邊的近臣之後,連不少老狐狸都曾私下稱讚過他。年少俊美且不提,光是他因才華出眾所受的聖寵,便足以令人刮目相看了。
眼見著不少貴婦的眼眸都微微亮了起來,閻氏笑而不語。王洛娘與王湘娘雖然有些意外,但表現依舊沉靜。她們自然明白,兄長行得愈遠,覬覦她們婚事的人便愈多。然而,王家畢竟根基太淺,除了兄長之外,她們都很難入京中達官貴族之眼。或許,在不少貴婦眼中,能將家中的紈絝子弟說與她們便是天大的恩賜了。
只可惜,她們都再清楚不過——門第家世皆是虛空,甚至連滿腹經綸也並不重要,唯有品性方為首要。畢竟,有繡花枕頭父親王昌與禽獸不如的二兄王子凌在前,姊妹二人都學會了擦亮眼睛,明白看人該看什麼。
王家姊妹引來的關注很快便平息了,不多時便有僕婢來報長寧公主與永安公主來了。眾貴婦紛紛起身,唯有輩分較高的幾位才安坐在原地。王洛娘與王湘娘悄悄抬起眼,便見一位容貌精緻的少女牽著個稚童緩步而來。由血脈之中透出的高貴矜傲,令少女顯得格外與眾不同,既吸引人的目光,又令人不自禁地想臣服於她。
不過,姊妹倆均依稀覺得,這少女似乎有些熟悉,彷彿曾在何處見過。待她們回過神之後,閻氏已經將她們交給了長寧公主照拂。
長寧公主勾著唇角微微一笑,打量著這兩張與記憶中的少年頗為相似的臉孔:“我們的阿兄是知交,我們三人的性情也應該相合才是。隨我來罷,帶你們去認識幾位好姊妹。”
王洛娘與王湘娘不由得瞧了瞧閻氏,見她輕輕頷首,方放心地隨著長寧公主離開了。
走出正院內堂之後,永安公主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