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后敬過香,坐下,隨即宮女奉上茶來。只聽她問道:“煙荷,世子近來有訊息嗎?”
煙荷垂首躬身道:“啟稟娘娘,華先生派的人晚膳前回來說,最近在洛陽附近的函谷關,有幾個人好像是遼國來的,鬼鬼祟祟的,不知在幹些什麼,殿下帶華先生已經過去了。另殿下已得知馮先生的事了,他很高興,讓來人遞話給馮先生:‘既是回來了,就多歇幾天,不用再趕往洛陽隨侍。’可……”
“怎麼?他還是去了?”王太后接著問道。
“是。馮先生一見來人,趕著問清了殿下現在確切的行蹤,就忙著趕去了。”
王太后輕嘆一聲:“他就是這個脾性,既攔不住,也只得由他去。”
煙荷柔聲安慰:“娘娘,您不用擔心,想殿下那麼好的功夫,當今世上,又有誰能傷得了他?且現下馮先生也趕去了,娘娘更應寬心才是。”
“江湖中人心詭詐,以他的那種脾性,我又怎麼放得下心來?”王太后言畢又嘆了一聲。不知怎的,晏荷影也不由得嘆息了。很奇怪,她竟也為那個趙長安擔起心來。
煙荷忙岔開話頭:“娘娘,殿下奉皇上聖諭,明春三月要代天巡幸江南。殿下想請娘娘移駕,陪娘娘同往江南,也好讓娘娘散一散心。”
王太后嘆道:“他總是這麼孝順!可我在這兒呆慣了,不想挪動,也免得大家受累,這趟江南之行,我不去也罷。”煙荷還待再勸,但見她神色疲倦,不敢再多言。
一小宮女見機地岔開話頭,道世子這次還讓傳話的人帶回來兩隻袖犬,聽說是吐蕃國的國王和大喇嘛活佛才能有的珍物,不知王太后想不想瞧瞧?王太后不願拂了宮女們的好意,點頭道:“好吧。”
小宮女出殿而去,煙荷在一旁湊趣地道:“殿下每次出去,總能找來各種奇珍寶物孝敬娘娘,其他王府的那些世子哥兒們,卻沒一個有這份心的。”
“這孩子,說了他多少次了,別再弄這些個東西回來,卻總是不聽。宮裡難道還缺了這些玉呀、璧呀的不成?”王太后此話似憾實喜,提到愛子對她的孺慕孝養之情,臉上不由得綻開了一絲笑意。她這一笑,直如數九寒冬裡的一縷陽光,立時便驅淨了殿中的寂冷之氣。見她歡喜,殿中的所有人,包括晏荷影,也輕輕笑了。
小宮女笑盈盈地回來,手中卻空無一物。煙荷奇道:“咦?青青,袖犬呢?”青青頑皮一笑,伸出左臂,喏喏連聲,就有一隻白色小犬從袖中跳出,正落在王太后膝上。
眾人一看,小犬好似一團絨球,但絨球正中卻有兩隻漆黑的小眼睛,在滴溜溜地轉動,不由得都讚道:“好漂亮的小犬!”突然,一團黃影從青青的右手衣袖中“嗖”地躥了出來,直奔簾幕而去。晏荷影只覺鞋尖一緊,這隻袖犬已咬住了她的左腳鞋尖,往外用力撕拽。
原來這袖犬極具靈性,才進殿,便已察覺簾幕後有人,它只道是原來的主人又在與它戲耍,是以才會如此。眾人一愕,見它竟從簾幕後扯出一個人來。惶急中,晏荷影帽子掉落。
慌的不只是她,就這片刻間,已有幾名宮女要衝出殿去喚人,卻聽王太后柔聲道:“不要慌。這位姑娘不要慌。”第一句話是說給眾宮女的,第二句卻是在安撫晏荷影。
一宮女一陣風般衝到晏荷影跟前,低叱:“跪下!什麼人?敢擅闖嘉年殿?”晏荷影被殿中一時肅穆起來的氣氛所嚇,腿一軟,跪倒在地。見此情形,王太后皺眉了:“雙喜,不要嚇唬這孩子,快扶她起來。”
叫做雙喜的宮女猶豫道:“娘娘,方才宮裡不是在抓刺客?若她是刺客……”
“她若是刺客,還會等到這一刻?不早就動手了?”王太后嘆道,“孩子,莫害怕,快起來。”
晏荷影戰戰兢兢地起身,抬眼見王太后正對自己招手:“過來,讓我看看你。”她躊躇著捱到王太后身邊。幾名宮女仍戒備地盯著這個不速之客,只恐她會對王太后有什麼不利的舉動。
王太后卻很坦然,拉著她的手道:“孩子,你是來找世子的?”她欲待否認,可轉念間卻點了點頭,但心中馬上愧疚萬分:自己不該欺哄這麼慈善可親的王太后。
見她點頭,眾人全笑了。雙喜嘆道:“唉,守門巡查的那些侍衛都是幹什麼吃的?又讓溜了一個進來!”煙荷亦笑:“宮牆加高到九丈都擋不住,這下可真真沒法子了,乾脆只在宮外面挖一條深溝,再把汴河的水引來灌滿,興許還能管點兒用。”
王太后亦是莞爾:“你這孩子,膽子也忒大了,卻是怎麼進來的?”細賞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