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唇上沾了紅莓果液,襯托唇色的灩瀲晶耀,無比誘人,他盯著瞧,無法挪動眼,她好似一眼便明白他的心思,唇兒媚笑,湊過來吻他,要他一塊兒嚐嚐甜糕的美味。
他嚐到大量莓果香,以及她的柔軟,然而礙於臉兒緋紅的春兒在場,他並未深探,薄唇擦過她的,逼自己退離。
她不以為意,喜孜孜地舔舔唇,像挑釁、像勾引,才又慢慢吃著手裡甜糕。
她心情看起來很好,此刻應該是開口向她商討冰心之事的好時機。
“我今天遇見冰心了。”
香閨裡的氣氛,一瞬間凝住。
吃糕的嚴盡歡,斟茶的春兒,全都停住動作。
“市街上,她在叫賣玉蘭花,梁老節過世後,她被逐出家們,此時孤孤單單在外頭謀生,你願意看在以往她照顧你許多年的份上,重新收留她嗎?”夏侯武威粗心,沒察覺她唇邊笑容的怔忡,以及拿糕的柔荑明顯僵硬。
還剩一半的甜糕,擱回桌上,她撣掉指腹上的糕屑,扯出笑容,與方才的蜜笑全然不同:“難怪你會買這些東西回來討好我,原來是有求於我吶。”只有笨蛋,才會開懷喜悅,以為自己曾被記掛在他心上……
笨蛋,笑得多高興,以為這甜糕不帶任何目的,就只是……想買給她甜甜嘴。
滿嘴的酸甜味明明還在,舌尖卻苦得發麻。
幸福,竟然只有短短一瞬間。
她好恨他,沒讓她吃完一整塊甜糕再開口要求,好恨他,給了她太短暫的幻想,更恨自己,仍是疼痛得那麼想哭。
嚴盡歡挺直腰桿,花顏冷冰冰:“我今天不想談這事兒。春兒,鋪床,我要午睡。你,去外頭,提桶水,把長廊玉瓦擦得乾乾掙掙。”
嚴盡歡冷淡交代,聽見夏侯武威陳述冰心的現況,完全不為所動,沒有心軟地應允將冰心接回嚴家。
“不要這樣仇視冰心,我與她根本沒有什麼,你這飛醋吃得莫名其妙!”夏侯武威竟然沒有看出來嚴盡歡眸子裡的黯淡,當她在耍脾氣,他沒立即解釋買甜糕回來僅是單純知道她會喜歡,那是在遇見冰心之前便買下,與冰心何干,更不是有求於她的討好。
她的翻臉如翻書,前一刻笑得眉眼彎彎,下一刻態度冷傲,教他咋舌。
“滾出去!”嚴盡歡背對著他吼。
夏侯武威知道關於冰心的一切,都無法輕鬆與她溝通,但他提料到,她連談的機會都不給他。
夏侯武威看著她繃硬的雙肩,不難想像此時她的面容定是堆積著滿滿怒火,他也跟著生起氣來,氣她無情無義:“不要欺人太甚,冰心今天變得這般落魄,你難辭其咎,你欠她一個道歉,也欠她一個補償。”短暫停頓,低嘆:“你別變成一個鐵石心腸的女人,別讓我覺得你很可怕……”說完,夏侯武威大步而出,門扉砰地關上。
“武威哥怎麼可以說這種話——我去找他理論……”春兒好氣,要為嚴盡歡抱不平。
“站住。”嚴盡歡阻止她。
春兒回過首,本以為會看見滿臉淚痕的哭泣芙顏,但沒有,嚴盡歡雙眼乾澀,沒有水霧,沒有淚花,她遠遠望向窗外,神情像是剛剛捱了重重一巴掌的茫然。她緩緩開口,問著:“春兒,你說,我是不是很鐵石心腸?”
“不,你才沒有!”
“我是不是很可怕?”
“小當家,你別聽武威哥胡說八道,他一心向著冰心姐,才會,才會替冰心姐講話……”
“一心向著冰心——對,我早就知道他一心向著冰心,為何還會蠢到以為自己可以改變什麼呢?他說,我欠冰心道歉、欠冰心補償……他真正想說的,是我欠冰心一個夏侯武威吧……”
嚴盡歡低低笑了。
笑聲,幽幽淺淺,若有似無,帶著喟嘆、帶著沮喪,也帶著多年多年以來,一個傻姑娘愛得疲勞無力的醒悟。
她醒了。
從一場支離破碎的夢境中醒了過來。
算計了幾年,努力了幾年,糾纏了幾年,付出了幾年,教他懸掛在心上的,仍是冰心;讓他心疼的,仍是冰心。
好累。
真的,好累。
她已經支撐不下去了。
支撐不下去……
第8章(1)
辦完尉遲義的婚宴隔三天,不願談及冰心之事的嚴盡歡,出乎眾人意外地主動叫夏侯武威去將冰心帶回嚴家。
從尉遲義與夏侯武威在街市偶遇冰心那日回府,冰心的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