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酒肆的酒幡,被輕風翻動,甚顯寥落。酒幡下有幾位做工歸來的苦力,此時正在吞嚥幾碗淡酒,好褪盡勞碌一天的疲憊。街道上的茶攤也被滿頭青發的老人收了起來,剩下的茶點老人家也捨不得自己吃,準備放到明日再便宜賣了。
晚霞染紅了屋簷,又灑落在屋簷下攤子上,催促攤販回家。
一切看起來本應該是很安靜的樣子。
但此時街上行人卻不見少,無數衣著華麗的達官貴人和鄉里豪紳,此時或坐著馬車,或騎著高頭大馬,引著衣著綢緞,滿臉油光閃閃的奴僕,從各個方向湧過來,進入了萬花樓,,將整條街道整的是沸反盈天,吵雜之極。
突然一陣馬嘶,一夥鮮衣怒馬的貴公子哥從街道盡頭向這邊奔來。
他的幾位奴僕囂張至極,騎著大馬奔在那群公子哥前面,一路揮著鞭子驅散人群為身後的貴公子開道,行人中稍有怠慢者便免不了吃兩下鞭子。
這時路邊有一位乞丐,正從茶館老人家那裡討了一份茶點,卻一口也不吃,只是捧在掌心,滿臉的喜意。卻不料正好擋住了那夥公子哥前進的路,待他反應過來再閃避時,那公子哥前面奴僕手中的鞭子已經是落在乞丐的後背上了。
乞丐一陣吃痛,茶點跌落在了大路中央,隨後便被馬蹄踏碎,變成了泥土。
乞丐臉上的笑容還未落下,眼中的希望、驕傲以及喜悅等神色便已經是熄滅了,隨之而來的是滿眼的死灰與麻木,不敢對那夥人有片句微詞。
揮鞭的奴僕此時還大大咧咧的說道:“他孃的,沒長眼啊。”
這一幕落在了嶽子然的眼裡。
他的眼前仿若浮現出了兒時的畫面:那時身體貧弱的他,也曾這般被跋扈的惡僕所欺,被富戶人家放狗追逐,更曾經歷過在餓了幾天,好不容易討到一口飯吃的時候,被富強豪紳的子弟搶過去狠狠地丟在地上踩踏成泥。
當人成為這個世界最底層人物的時候,總會經歷整個世界諸多的惡。因為無論何時,乞丐總是他人找回尊嚴、發洩不滿、狗仗人勢最好的發揮之地。
嶽子然等人本是站在客棧一側仔細打量萬花樓的。
此時嶽子然卻是踏前幾步,在眾人都避開的時候,直截了當的站在了大街上,微眯著眼看著那夥貴公子的大馬迎面奔來。
“找死啊,快讓開。”
嶽子然出現的突兀,轉眼馬匹已到眼前,那奴僕這才發現嶽子然,也不勒馬,只是一鞭子抽了下來,嘴中同時罵道:“他孃的,你沒長眼……”
他話沒說完,只見眼前銀光一閃,如同閃電一般,腦中頓時一片空白,整個身子像突然折翼的鳥兒,從馬上狠狠地甩了下來。而那匹馬,街道兩旁的眾人只聽一陣猶若龍吟之聲響起,接著便是“砰”的一聲,本來迎向嶽子然的大馬頓時整個翻到在地了。
那僕從被摔了個七葷八素,但最覺疼的卻是眼睛。他只覺眼前一片紅色,想要睜開眼,卻怎麼也看不清楚這個世界。
這一切只發生在剎那之間,嶽子然仍舊站在原地,面無表情的盯著那群及時勒馬駐足的公子哥和僕從。
“沒長眼睛的怕是你吧。”孫富貴這時在一旁衝那奴僕喊道。
“你們!”嶽子然看著這群人,指著一鞭子被抽倒在路邊的乞丐,說道:“全部下馬,向他賠禮。”
那乞丐站起身子來,見兩旁路人的目光都盯向自己,頓時一陣錯愕。他的目光向嶽子然看去,首先看到了他手中碧綠色的打狗棒,腦中一個念頭閃過,訝然失聲道:“幫…幫主。”
這話恰好被站在他身邊的一位騎在馬上的執刀大漢聽到。
“放肆。”這時,貴公子身邊一人喊道,“你可知你攔的是誰?沂王殿下。”
“沂王?”嶽子然心中一頓,看著被眾人簇擁的那位公子,問道:“可是趙與莒?”
“大膽,沂王名諱豈是你……”
嶽子然不想聽他聒噪,直接說道:“幾年之前你還只是一介平民,不過是借宗室衰微的境遇登上了沂王的位置,沒想到現在你卻是變的如此跋扈了。”不過,嶽子然目光還是仔細打量了趙與莒一番,熟知歷史的他知道,宋朝幾年之後的皇位,將由此人坐上。
第一百六十九章一字慧劍門
沂王合著手掌按在馬頭上,目光焦急看了萬花樓一眼,皺著眉頭對嶽子然說道:“本王跋扈與否恐怕還輪不著你來妄加評論。快快讓開,本王有急事要辦,今rì便不與你計較了。”
江湖與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