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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整了整圍在肩上粗糙的毛毯。窗外的風在怒吼。我的母親——瑪辛——和我促膝而坐。我壓低聲音說話,因為其他人就在離我們幾步之遙的地方睡覺。

“你是對的,但我喜歡這樣說。”她一邊說一邊把一縷白頭髮塞進破舊的頭巾裡,“那是我們對你的期望。”

“那是一個好結局,”我贊同地說,“但還是實事求是地說吧。”

“甚至是那些悲傷的部分?”

花之血 前言(2)

“是的。”

“那會使我哭泣。”

“我也會。”

“天啊!”她說,臉上露出悲傷的神情。我們就這樣默默地坐著,回憶過去。一滴冰冷的雨滴落在我的棉布長袍上。我靠近母親,避開從屋頂漏下的雨。我們中間的那盞油燈並沒有帶來多少溫暖。就在幾個月前,我還穿著印有玫瑰花圖案的厚實的天鵝絨長袍和絲綢褲子。那時候我眼著青粉,香薰羅衫,等待著愛人。在一間像夏天一樣溫暖的屋子裡,他脫去我的衣服。而現在,我的身體蜷縮在一件單薄的、破舊得發白的藍色長袍下瑟瑟發抖。

母親重重地咳了幾聲,那沉重的聲音讓我的心都碎了。我祈禱著母親能早日康復。“我的女兒,看來我撐不到最後了。”母親的聲音很渾濁,“我的病還沒好。”

我深吸一口氣,說:“感謝真主!”突然,我的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但是我不能肯定是否應該問母親。從前,母親的聲音總是像山野裡的蜜一樣甜美。

她編的幾個故事讓她聲名遠揚:由鳥兒撫養長大的白髮扎爾,發明編織藝術的賈姆希德,還有那個總是做錯事的傻蛋穆拉·納什拉丁。

“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讓我來說這個故事呢?”

母親打量了我一會兒,彷彿重新認識了我,然後沉沉地放鬆了身體,靠在牆邊的墊子上。

“是的,你長大了。”她回答,“我想,在過去的這幾個月裡,你已經長大了好幾歲。如果你沒有做這麼多事,也許你永遠都不會有如此巨大的變化。”

雖然凍得徹骨,我的臉卻紅得發燙。我再也不是從前那個小女孩了。從前的我無法想象自己會說謊,更無法想象自己會隱瞞事實;無法想象自己會背叛所愛的人,拋棄喜歡我的人,雖然那喜歡並不是很深;無法想象我會與自己的親人抗爭;無法想象我幾乎害死了最疼愛我的人。

母親溫柔而又期待地注視著我,說:“講吧,講故事吧。”

我喝了一大口濃茶,坐直身子,開始講故事。

花之血 1(1)

那年春天,也就是我打算結婚的那一年春天,一顆彗星出現在我們村子的上空。那是我們見過的最亮也是最不祥的彗星。每天晚上,看著它爬過村子的上空,散播悲傷的種子,我們都試圖揣摩它所傳遞的可怕資訊。哈吉·阿里——村裡最有學識的人——去了一趟伊斯法罕,從大星相師那兒取回了一份年鑑,以讓大家瞭解將會發生什麼災難。

他回來的那天晚上,村民們都聚集起來,聆聽這一年的預言。我和父母就站在老柏樹的旁邊。這棵老柏樹是村裡唯一的一棵樹。上面掛著各種各樣的布條,代表人們的誓言。每個人都神情凝重地翹首仰望星空。嬌小的我正好可以從哈吉·阿里那看起來像沙漠中的灌木叢般的大鬍子下望向天空。我的母親,瑪辛,指著在夜空中熊熊燃燒的火星說:“看那火紅的火星!它會縱容彗星的邪惡。”

許多村民都已經知曉了彗星神秘的徵兆,或者聽說了彗星所帶來的不幸。伊朗北部發生了一場瘟疫,成千上萬的人死於非命。都格巴達的一個新娘由於地震被困於家中,在她見到新郎之前就已同女賓們一併窒息而死。至於我們村,從未見過的紅色昆蟲在農田裡氾濫成災。

我的閨中密友歌莉和較她年長許多的丈夫哈桑·阿里一起回村了。她吻了吻我的臉頰,向我問好。

“你感覺怎樣?”我問。她的手滑到肚子上。

“很沉重。”她回答。我知道她一定是在為腹中的新生命而感到擔憂。

不久,除了老弱病殘,大家都已經聚集在一起了。大多數的女人都穿著瘦長的褲子,外面罩著明亮的鐘型短袍,頭上戴著有流蘇的頭巾。而男人們則穿著白色的長袍和褲子,戴著白色的頭巾。只有哈吉·阿里戴著黑色的頭巾,以表明他是先知穆罕默德的子孫。他的手上仍然拿著那個和他形影不離的測星盤。

“親愛的村民們,”他說話了,聲音低沉得就像輪子軋過石頭的聲音一樣,“首先讓我們頌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