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地他就看見自家的大門開著。老湯有點奇怪,站在門口不敢進去。一陣陣飯香從屋裡飄出來。他探頭向裡望望,在堂屋的桌子上已經放好了酒菜。酒是他最愛喝的白雲邊。他很快猜出是誰回了。百分之百是揚揚的媽媽!只有這個女人最瞭解他需要什麼。想到這裡,湯麻木從屋裡拿出了一個小木凳子,坐在門口發起呆來,不敢進去了!
以往在這個時候,隔壁左右的老街坊都會圍在他家門口說笑話,拉家常。大家有說有笑,親切地和他打招呼。一聲聲財哥叫得他心裡有幾潤貼!然而在今天,這裡卻變得這樣的安靜,孤令令地留下他一個人。其實,大家是在用另一種方式看著他,關心著他,也在試探著他。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裡面傳來女人熟悉的聲音,“老湯,你坐在外面搞麼事呀?”老湯沒有應聲,他摸了摸頭,猶豫了“進去嗎?”說實在的他從來沒有主動和這個婆娘紅過一次臉,即使是在被她責罵和胡攪瞞纏的時候。但女人的聲音象塊有魔力的磁鐵,在吸引著他,讓他無法抗拒,拉著他進了屋。
女人隨手就將房門關上了。老湯勾著頭坐到桌子旁,一言不發地看著眼前的酒菜。能說點什麼,他還不想看一眼眼前的女人。在沉默了好一會之後,老湯終於伸手拿起了酒瓶。他是個麻木,自己也許會和天作對,和地作對,和人作對,但他從來不會和能讓他變得麻木的酒作對。這就是麻木們的命,是他們擺脫不了的咒。
女人在老湯屋裡住了三天,然後又打扮得漂亮漂亮地被一輛小汽車接走了。
對面的賤貨一看見那婆娘走了,立馬從房裡鑽了出來,三二步竄了過來,攔住了要去上班的老夥計。
“財哥呀,你莫鬼迷心竅呀,那婆娘是看中你的房子。她現在是回來打你的主意的。你看看她現在吃的穿的象一個闊太太,還看得上你這個窮麻木?你莫苕呀!”賤貨是擔心呀,著急,激動得話都說不清楚。他雙手扯住老湯的衣角,緊張得直抖。老湯笑著掙開賤貨的雙手,然後鎖上了門。轉過身,他神情坦然而放鬆看了一眼老夥計問“你說麼辦?”
“麼辦,把房子賣給別人,拿著幾十萬塊錢想到哪裡快活,就到哪裡快活去。”賤貨真急了,嗓門大的隔壁幾家都聽得見。
“嘿嘿,你說的不錯。”他嘴角掛著微笑附合著,眼睛卻不停留在老夥計的身上。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他說完就頭也不回的走了。賤貨在他身後看著他的背影,氣得只跺腳。他想罵,這個苕財伢十有*是讓那個狐狸精迷住了心竅。
又過了幾天,下班回家的老湯發現在他屋門口,突然停著一輛小轎車。他開啟門。車子裡走下來三個穿西服的男人,也跟了進來。“哎呀,你是財哥吧?久仰,仰久!”中間年紀大的一箇中年男人說著走上前來,他梳著油光可鑑的奔頭,穿著一件棗紅色的西服,滿臉堆笑地握住了他的手。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就是華子,聽揚揚的媽媽講你回來二年了,一直沒有機會來拜訪,見諒,見諒。”說完他把頭一仰,手朝身後跟著他來的人一招,一副大哥大的派頭。二個年輕人畢恭畢敬地把一盒盒禮物搬了進來,放在堂屋的桌子上。面對來者,湯麻木是一臉的驚訝和惶恐,他只敢嘿嘿地笑著跟來人的身後,不停地搓著手。那樣子很有一點受寵若驚的意味。客人徑直走進了堂屋,坐在大方桌旁。點上煙,翹著二郎腿,滿臉堆笑的大華子吊著眼居高臨下地看著畢恭畢敬,站在一旁的老湯,“哪個不曉的,我大華子是最講義氣的。你對好,我就不會對你不義。從今往後你就是我華子割頭換腦的兄弟。”“那是,那是。”老湯不住地點著頭。他進過農場,吃過牢飯對道上的朋友講義氣,他信服。來人並沒有多呆的意思,三言二兩語,彷彿一切盡在不言之中。出來混的,一口一杯,凡事講得就是一個味口,這就是老湯對眼前這位了不起的人物最好的評判。送走客人,老湯早早地關上了門。
半夜的時候,一輛小汽車來把他接走了。對門的賤貨就感到這一晚上對面壓根沒有安靜過。來來去去的車,進進出出的人,一聲聲財哥,吵得他睡不著。
從此,那些煩人的購房者從老湯屋裡絕了蹤跡。連總愛在他門口撒歡的娃子們,也被幾個凶神惡煞般的小青年攆得象燕子飛。
幾天後,那女人又回來了。她就再也沒走。隔壁左右的街坊立即發現湯麻木徹底的地變了一個人。他辭去了在老方店裡聽使喚的活兒。突然間,從人們的視線裡消失了。有人說他到外地旅遊了,也有人說他回老家了。再次看見他是在二個月以後,在南灣的集貿市場上。這時的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