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為自己有什麼緣故,這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麼?因此便裝作不知依舊在樓下照應著鋪子,那文賓也是相中了程紫煙,有時鐘夫人跟紫煙說話時他便有意無意的插個一句半句的,慢慢的倒也能跟程紫煙說上幾句客套話。
鍾夫人覺得時機已到。便請了個媒婆正式到錦繡坊跟程嬤嬤提親,豈料竟被程嬤嬤一口回絕了。而且連半分商量的餘地也沒有。鍾夫人覺得面子上過不去,便不再來錦繡坊了,但文賓卻並不死心,依舊來錦繡坊藉故探望紫煙,程嬤嬤便冷下了臉子,吩咐紫煙不用每日裡照看鋪子,只在樓上做些針線活兒就是了,底下鋪子的生意便由程嬤嬤接手全權管理了。
程紫煙心裡自然明白程嬤嬤拒絕文賓的原因,只是她暗地裡知道自己的身世,但是卻在程嬤嬤這個名為姑母實則母親面前沒有露出一絲口風。但是這次文賓的事情刺激了她,讓她感到若是不解開程嬤嬤的心結,怕是自己也要遭殃。倒不是她有多喜歡那個文賓,只是程嬤嬤整日裡不讓她下樓,這種形同軟禁的日子,她厭煩極了。
就象此時,兩個人一張桌子上吃飯時,紫煙也是悶悶的不愛說話。程嬤嬤心裡明白,只是裝作不知道,兩人只無聲的吃飯。程紫煙感到十分的無聊,沒有拿筷子,先就打算拿起勺子來到桌上的豆腐湯裡去撈一勺湯來喝。不想還沒有撈到湯,她腦袋裡又想著別的事情,那勺子卻沒有夠到湯碗,卻伸到面前米飯碗裡去了。
程嬤嬤瞧女兒心不在焉的情景,又好氣又好笑,心裡對於程紫煙的態度是有些發覺的了。她這幾天看紫煙神情間頗沒精神,話也不多說,就知道她是生了悶氣。但是程嬤嬤覺得自己做得沒錯,便不願意點破她,心裡卻是覺得程紫煙一個好好的大姑娘,不應該為了門親事不成就這個神不守舍的樣子,她雖不滿意,但也強忍著不說。不想這幾天下來,看那樣子紫煙卻越發的發起愁來,雖然是每天勉強來吃三餐,但卻是心不在焉的鬼樣子。程嬤嬤怕紫煙沒輕沒重的,私下裡再和那個文賓的大夫來往,若是鬧出什麼笑話來,可真是人命關天的大事了,程嬤嬤一面想著一面觀察著女兒的臉色,不住的望著,她越瞧越覺得女兒如今的態度大有那種私定終身的可能性,臉子便不好看起來。
程紫煙這時因勺子碰著飯碗丁當一響,才發覺自己拿錯了東西,便放下勺子重新拿了筷子在手裡,心裡卻正想著心事呢,這一下卻又忘記了,伸了筷子便往那碗豆腐湯裡伸了下去。這種水豆腐湯完全是當湯來喝的,裡面沒有什麼乾貨,而且是一種極普通的家常湯羹,就連三歲的小孩子也知道吃這豆腐湯是得用勺子的,她偏用筷子去戳。程嬤嬤正在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卻以見她還是這樣顛倒,心裡那氣就更大了,於是伸出自己的筷子將程紫煙伸到豆腐湯裡的筷子挑了起來,瞪著眼睛喝道:
“紫煙,你這是怎麼了?有了瘋病麼?”
程紫煙正是滿肚皮的委屈的時候,憋了幾天無處可發,現在程嬤嬤這樣一喝斥,倒正觸動了她委屈的心事,於是放下了筷子兩隻嘴角一撇,眼睛裡兩行淚水無論如何是忍耐不住,由臉上直掉了下來。
程嬤嬤就坐在她對面呢,瞧見紫煙這個樣子,便也停了手中的筷子,望著她的臉道:“你這孩子也太嬌氣了,憑了我就說了你一句吃飯不專心,你怎麼就哭了起來。”
程紫煙想開口說話,但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只好突然站起身來,將椅子往旁邊移開,扭轉身子向屋子裡頭去了,那飯也不吃了。紫煙心裡想著自己有父親不能相認,有母親還硬頂著姑母的頭銜照顧自己,自己從小見別人家的孩子有爹有孃的,是十二分的羨慕,如今娘有了可只能管她叫姑媽,爹也知道是哪個了,但卻只能裝做不認得,否則讓娘知道了又會天下大亂。她心裡想著這些,只覺得心裡萬分的煩惱,有非哭不可之勢。所以進了自己屋子,便向床上一倒,伏在枕頭上只管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滿屋子裡都是那十分悽慘的哭聲。
程嬤嬤只因為自己只說了女兒一句話,女兒就這個樣子的鬧脾氣,覺得自己也實在是慣得她不象個樣子了。便跟了出來直追到程紫煙的屋裡,關了房門叫道:
“我不過說了你一句,你這象個什麼樣子?你如今翅膀硬了,我還管不得你了?你這麼大一個姑娘家,遇事你自己要放明白些。我也知道你鬧得是什麼脾氣,那個姓文的小子有什麼好,你就看上了?我告訴你,反正親事我是不答應的,我死也不叫你嫁個做大夫的,他們有什麼好,沒一個好東西。我是有許多事情擱在心裡不想對你說,若是都對你說了,我想也夠你傷心的,索性就不說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