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賀蓮微側過臉:“始作俑者也能說得這麼大言不慚,我都替你感到羞愧。”
彷彿裝載著滿滿一桶火藥,在某個時分,突然被一個火星子摩擦過了鐵皮,撕拉一聲……
“敦賀蓮——”
一陣拳風硬生生撕開空氣,直搗他的肩胛——
低肩,側身,後仰,他四兩撥千斤地閃過。
眼神緩慢地從不破尚停滯在空中的拳峰,幽幽抬起來,所有的情緒和念想,凝聚成一道鋒銳的冷意,一如離弦之箭,疾利射進他的眼底。
“呵哼,”不破悻悻收回拳頭,一瞬間的使力放空讓他有些喘,他毫不示弱地緊緊盯著敦賀蓮,視那陰冷的目光為無物:“只不過,換了個角色而已……”
蓮沒有吭聲,只是冷眼看著他低笑。
“只不過,從前是對我,現在是你而已。”暗暗蓄勢,他就是有那麼一口怨氣憋在心底——敦賀蓮不配,什麼喜歡京子,只要她一類的話,全是屁話!!他才不會讓京子回到這個騙子手裡——
“——只要給她一點點,她就以為得到了全部,最上京子就這麼容易知足這麼好騙!所以直到此刻你也不忘了到這裡來演戲,在你這種演技派面前,女人不過是手到擒來,裝什麼前輩,什麼好好先生!”不破直起了身,胸臆中的怒火一如離火燎原,一發不可收拾:“敦賀蓮,玩弄京子很有趣吧?”
夜。
燃燒起來了。
不是跳騰的火焰,是猙獰的深淵之火。
不破尚面前的,是一個無底的黑洞。
他清清楚楚感覺得到,那種靈魂幾近被剝離的駭然懼意。
敦賀蓮背後的黑暗中,一個豁然而生的恐怖缺口,正在不斷地迸發出咆哮的霹靂,每一剎都有什麼被吞噬,被碾壓,被灰飛煙滅。
那雙居高臨下注視著他的眼裡,帶著白骨森然的詭譎,僅僅只是看著,就覺得身上的寸寸血肉正被他生生剝落。
黑暗濃烈得像是火被撲了油,洶洶升騰的暗焰互相碰撞著,撕咬著,狠狠挫開空間的每處。
敦賀蓮身上四散出地獄修羅般的殘忍氣焰,讓他禁不住退了兩步。
那……那種暴戾之息,不可能是一個正常人應該有的……
幾乎可以聞到莫須有的血腥味……
這種只有經歷了無情的殺戮才會掩藏不了的血腥味!!
意識到自己的後退,不破尚強作起精神,原本暗自蓄積的力量,在一瞬間集中於拳面,呼嘯著迎向那個空間的崩裂點——!!
他不會是認輸!!
該認輸的是敦賀蓮!
噗。
沉悶的一聲。
他啞然地看著自己被截住的拳頭,包裹在敦賀蓮的手中。
“跟我玩暴力,你還遠了點。”敦賀蓮垂目看著他,嘴角噬血的笑意湧起,僅僅在眨眼之間,右手如走急電地閃過不破的身前,狠狠一拳砸在他的腹部,那一拳力夾千鈞之勢,所有的力被集中在一點上,竟是打得他連退了數米,差點跌坐在地!
不破尚只覺得剎那喉間湧上了一口甜味,不過他忍住了。
一手捂上想來已是淤青的傷處,“哈……哈——這才是你的真面目吧——你不是藝能界最溫和的敦賀蓮嗎——你也會動手——”
一個激靈閃過,敦賀蓮漠然地看著自己的手心,那黑雲滿布的眸子,逐漸有了絲清明。
不可以,不行。
他在心底不斷對自己告誡道,彷彿咒語般的。
不破彷彿看到他身後的黑暗之光忽明忽滅,在自相糾纏著。
數秒後,又彷彿經歷了數個世紀,他抬起頭,那雙眼恢復了一如既往,只是帶上層看不見的怒意。
“真抱歉,我也才二十歲。”他一步步走向不破尚:“這個年齡都容易衝動——”
“既然這樣,那就好好打一架,如果你輸了,不准你再接近京子!!”
“幼稚。”
剛才只不過是大意而已,原以為敦賀蓮不過是徒有其表的偽君子,沒想到他竟然還留著一手。不破尚正視起眼前的敵人,看起來,事情不會那麼簡單結束,但是論起打架,他不認為他會輸給那副骨架子!
身形一提,他猛地向他再次出拳,急衝時的側身,出拳時的變換路線,讓他回到當初京都玩音樂時那個瘋狂的自己——拳勁襲向敦賀蓮的臉,卻狠戾地砸在他擋起的手臂上,另一手毫不懈怠地緊跟而上,猛力擊向他的肩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