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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沐羽看著這一切,卻對玄浩說:“我們甚至比不上一隻狐狸。”
誰也不會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玄澈靠坐在床上,喝了藥,抬頭對玄沐羽微微一笑:“謝謝父皇。”
玄沐羽痛徹心肺,這不是那個會對他伸手撒嬌的玄澈了。
“澈……”
“怎麼了,父皇?”玄澈靜靜地微笑。曾經用冷淡和孤高偽裝自己的孩子,如今學會了用微笑掩飾。
“澈……”玄沐羽很痛苦,心中有千言萬語,可除了這麼一聲輕喚他再也說不出第二個字。
玄澈的笑容漸漸淡去,低垂著眼簾,不讓人看到他眼中的流光。
房間裡兩人相對無言。時光緩慢地流逝,太陽從東邊轉到西邊,餘暉透過紙窗,將皇宮暈染上溫暖的黃,卻融不化東宮裡隔閡的冰。
我們……或許回不到從前了……
玄澈輕輕抽動左手的手指,無聲地嘆息。
日子一點一滴地度過,太子本來就稀少的熱情似乎隨著他左手的力量一起失去了,溫和地微笑,平靜地說話,無論何時何地都是一塵不變的淡漠。
四年來朝廷每天都在發生的微小變化似乎也停止了。早朝變得沉悶,上書房裡總是瀰漫著莫名的壓力。皇帝的脾氣漸漸有些暴躁,而太子卻不會用溫柔的似乎在寵溺的口氣喚一聲“父皇”,少了這份溫情的撫慰,大臣們不敢再在皇帝面前大聲說話。
這一切的變化都發生在三王的叛亂之後,沒人能理解這其中發生了什麼,捨身救駕的太子難道不應該更受寵嗎?或者那些流言還是影響到這對皇家歷史上史無前例的父子?
沉悶的生活裡,朝廷還是發生了兩件大事。
第一件就是平叛過程中出現的奇女子夏弄影出嫁雄單。
在平叛的第五天,她領導一干民眾將叛亂殘軍引入朝廷所佈下的埋伏圈中,讓勤王軍得以用最小的損失殲滅了所有的負隅頑抗的敵人。因為平叛有功,弄影姑娘被皇帝收為義女,封平安公主,封戶一千。數月後雄單王薩朗耶前來求親,平安公主下嫁,明豔的花車照亮了從臨澹到草原的道路。此二人終其一生相親相愛,這樁婚事被後世傳為美談。
第二件事,就是太子大婚。
“父皇,再過兩個月兒臣就十八了。”
某一天,玄澈突然這樣對玄沐羽說。玄沐羽愣了愣,沒明白玄澈的意思,這才驚覺,他們之間的默契竟然已經消失殆盡。
玄澈看著玄沐羽的反應,淡淡地補上一句話:“雲昭已經等了五年了。”
玄沐羽覺得心好痛,痛得不能呼吸。
太子的大婚是大淼二十年來最盛大的典禮。
醮戒那日,御奉天殿,百官侍立,太子頭戴通天管,身著墨紗袍,款款行來,風華絕代。至丹陛四拜,司爵插佩圭玉,太子飲過盞中祭酒,來到皇帝御座前跪下。
玄沐羽聽到自己的聲音木然地在說:“往迎爾相,承我宗室,勖帥以敬。”
而太子則恭敬地回答:“兒臣謹奉制旨。”他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沁人心肺,然而卻失去了感情。
太子又俯伏於地,平身,走下丹陛,再向皇帝四拜。
皇帝回宮,太子出殿。
終於等到迎親這日。
大型儀仗拱衛之下,太子妃的車輿進入皇宮。
太子妃身穿褕翟花釵,鮮豔的色彩,華麗的稚羽,從沒想過素雅的雲昭也可以擁有如此驚豔的一面。太子一身黑色袞冕衣冠,莊嚴氣派,看到雲昭到來,他微笑地伸出手,溫柔低語:“昭,我的妻。”雲昭飛霞滿面,幸福不可言喻。
二人進入昭陽殿,在皇帝面前行合巹之禮。
玄沐羽沉默地看著這一切,胸腔裡的滔天巨浪幾乎要將他淹沒。為了壓抑自己隨時可能迸發的衝動,玄沐羽耗去了全身的力量,再沒有力氣多說一句話。
玄浩沒有參加婚禮,他在玄澈往雲家下聘的那一天離開了臨澹,站立在哥哥曾經站立過的城牆上,玄浩告訴自己:你該長大了。
合巹之禮結束,太子妃被送入東宮,太子則進入太極殿接受大臣們的祝福。
酒宴上觥籌交錯,這是一個大喜的日子,每個人都很高興。大婚,意味著太子終於可以名正言順地親政了——只要皇帝願意。
狂喜的大臣不斷向玄澈進酒,玄澈微笑著喝下每一杯酒,美麗的眼睛漸漸染上醉意,鼻尖透出微弱的紅,雙頰如同火燒一般緋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