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陽光暖洋洋地曬在身上,直叫人慵懶不想動彈。
所以,平時活潑好動的阿離,此時此刻就趴伏在窗臺前的書桌上,舒心愜意睡得正香。而被她壓在雙手之下的紙上,隱隱約約流露出幾點墨跡。
悄然過來的楊玉環伸手想要抽出那張紙,可用了一點力氣,紙張卻紋絲不動,而阿離也依舊香夢正酣,不得已之下,她只能深深吸了一口氣,沉聲喝道:“大理寺的人來查問了!”
“什麼,人在哪?玉環姐姐你應付一下,我先走了!”
瞧見阿離一躍而起,隨即腳下生風一溜煙跑得沒了影,楊玉環這才拿起了桌上那張被壓得皺巴巴,甚至還沾著某種可疑溼痕的紙。見明世隱要求阿離一天寫一篇的反省書寥寥不過幾十個字,而且通篇都是耍賴和狡辯,她不禁搖了搖頭,摺好之後便放進了袖子。
“跑得這麼快,我還沒說大理寺今天換了人來查問,你未必能從後門順利溜走……”
說到這裡,楊玉環驟然停頓,那清冷的臉上露出了幾分迷惑。似乎……自從遇到阿離之後,一向寡言少語的她,漸漸也變得話多了起來。
李府那樁驚天動地的案子過後,李大人固然身陷囹圄,但拿到新園會獻藝名單的大理寺,卻派人逐一拜訪了那天去過李府的所有舞姬和樂班,阿離和楊玉環自然也在問話之列。
然而,李大人、李十一,乃至於李府所有在新園會後還見過她們的下人,全都奇妙地忘記了新園會以及之後那個時間段內發生的所有事,如此一來,她們當然安若泰山。
所以,大理寺第一次派人來,阿離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耐著性子敷衍了半天。第二次大理寺派人來,她就有些不耐煩了,但好歹還是沒有給人甩臉色看。等到第三次第四次,她就託詞不見,到最後乾脆就不負責任地把人撂給了楊玉環!
也是這次一波三折,亂七八糟的任務之後,阿離才發現,楊玉環哪怕確實不擅長待人接物,但有時候這也是一個非常大的優點。至少,大理寺那些人在楊玉環面前根本就問不出什麼,每次只能碰一鼻子灰。
可這就害得她被當成了好捏的軟柿子!
“我才不陪你們浪費時間呢!”
嘴裡哼著楊玉環改動過好幾次的驚鴻調,阿離笑意盈盈地從樂樓後門閃了出去。
這座樂樓原本就是名不見經傳的地方,前門尚且並不起眼,後門就更加少人進出了。因此,優哉遊哉的她完全沒料到旁邊突然竄出來一個小小的身影。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會從這裡溜出來!”
嚇了一跳的阿離慌忙連退了兩步,這才看清楚面前是一個長著一對奇特大耳朵的矮個小子,瞧著頂多八九歲的年紀。心裡犯嘀咕的她正仔細端詳對方那奇特的形貌,矮個小子卻大搖大擺上了前來。
“初次見面,我是李元芳,大理寺第一號金牌密探!”
阿離不可置信地比劃了一下對方那身高:“就你這小不點,還金牌密探?”
她的笑宣告顯激怒了李元芳。人威嚇似的揚起手來,五指之間寒光畢露,但說出來的話,卻和這帶著幾分殺機的動作完全不相稱。
“喂喂喂,大家都是混血魔種,你難道這點眼力都沒有!本密探已經成年了,比你可大多了!”
阿離這才再次認真打量了一下對方,心中想起了阿洛姐姐曾經告訴過她的話——有些混血魔種,年紀和外貌並不相稱。
而李元芳的滔滔不絕,卻還剛剛開始:“世間對混血魔種向來喊打喊殺,可只有長安城收留了我們,讓我們能夠養活自己,自在生活,難道我們不應該給予一點力所能及的回報?鴻臚卿李大人的案子……喂,你聽我說完,別跑啊!”
雖說應付過好幾撥大理寺的人,但阿離從未見過這麼囉嗦的公職人員,此時想也不想拔腿就跑。然而,她素來以靈巧敏捷著稱,可這一次卻偏偏遇到了對手,她又是繞圈子,又是鑽暗巷,可就是甩不掉背後這個牛皮糖。
雖然她還帶著那把花傘,但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她不想動用這最後的武器。
雖說她和玉環姐姐出道時,老師明世隱對花傘進行了調整,如今傘面能夠自由展現出各種圖案,不會因為那絢麗的牡丹圖案被人記住,可某些技能她仍然自覺地盡力隱藏。
因此,眼看實在是沒辦法了,阿離索性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直接站住轉身,滿臉委屈地瞪著背後那矮小的李元芳:“大理寺的名頭了不起嗎?你有完沒完!”
兔耳少女當街而立,滿臉氣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