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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部分

審團的看法相反的。被告的辯護人輕輕幾句話便推翻了他的論點,同時還反映出這件案子經過馬德蘭先生,就是說真冉阿讓的揭示以後,已經根本改變了面目,因此留在陪審員眼前的只是一個無罪的人。律師把法律程式上的一些錯誤概括說了一番,不足的是他這番話並不是什麼新的發現,庭長在作結論時也表示他和被告辯護人的見解一致,陪審團在幾分鐘之內,便宣告對商馬第免予起訴。

但檢察官非得有一個冉阿讓不行,逮不住商馬第,便得逮馬德蘭。

釋放了商馬第之後,檢察官便立即和庭長關在屋子裡密談。他們討論了“逮捕濱海蒙特勒伊的市長先生的本人的必要性”。這句話有很多“的”字的短語,是檢察官先生的傑作,是他親筆寫在呈檢察長的報告底稿上的。庭長在一度感到緊張之後,並未怎樣反對。法律總不能碰壁。並且老實說,庭長雖然是個有點小聰明的好人,可是他有相當強烈的保皇思想,濱海蒙特勒伊市長談到在戛納登陸事件時說了“皇上”,而沒有說“波拿巴”,他感到很不中聽。

於是逮捕狀簽發出去了。檢察官派了專人,星夜兼程送到濱海蒙特勒伊,責成偵察員沙威執行。我們知道,沙威在作證以後,已經立即回到了濱海蒙特勒伊。沙威正起床,專差便已把逮捕狀和傳票交給了他。這專差也是個精幹的警吏,一兩句話便把阿拉斯發生的事向沙威交代明白了。逮捕狀上有檢察官的簽字,內容是這樣的“偵察員沙威,速將濱海蒙特勒伊市長馬德蘭君拘捕歸案,馬德蘭君在本日公審時,已被查明為已釋苦役犯冉阿讓。”

假使有個沒見過沙威的人,看見他當時走進那療養室的前房,這人一定猜想不到發生了什麼事,並且還會認為他那神氣是世上最平常的。他態度冷靜、嚴肅,灰色頭髮平平整整地貼在兩鬢,他剛才走上樓梯的步伐也和平時一樣,是從容不迫的。但是如果有個深知其為人的人,並仔細地觀察了他,便會感到毛骨悚然。他皮領的鈕釦不在他頸後,而在他左耳上邊,這表明當時他那種從未有過的驚慌。

沙威是個完人,他的工作態度和穿衣態度都毫無可以指責之處,他對暴徒絕不通融,對他衣服上的鈕釦也從來都一絲不苟。他居然會把領釦扣歪,那必定是在他心中發生了那種所謂“內心地震”的騷亂。

他在鄰近的哨所裡要了一個伍長和四個兵,便若無其事地來了。他把這些兵留在天井裡,叫那看門婆婆把芳汀的屋子告訴他,看門婆婆毫無戒備,因為經常有一些武裝者來找市長先生,她是看慣了的。

沙威走到芳汀的門前,轉動門鈕,用著護士或暗探的那種柔和勁兒推開門,進來了。

準確地說,他並未進來,他站在那半開的門口,帽子戴在頭上,左手插在他那件一直扣到頸脖的禮服裡。肘彎上露出他那根藏在身後的粗手杖的鉛頭。

他這樣立著不動,差不多有一分鐘,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忽然,芳汀抬起眼睛看見了他,又叫馬德蘭先生轉過頭去。當馬德蘭先生的視線接觸到沙威的視線時,沙威並沒有動,也不驚惶,也不走近,只露出一副可怕的神色。在人類的情感方面,最可怕的便是得意之色。

這是一副找到了冤家的魔鬼面孔。他確信自己能夠逮住冉阿讓,因此他心中的一切全露在了臉上了。

底部攪渾後影響到了水面。他想到自己曾嗅錯了路,一時錯認了商馬第,他不懊惱,好在他當初識破了他,並且多少年以來,一直都還是清醒的,想到這裡,懊惱也就消散了。沙威的喜色因傲慢的態度而更加明顯,扁窄的額頭因得勝而變得極其難看。那副沾沾自喜的面孔料是無醜不有。

這時,沙威如在天庭,他自己雖不十分明瞭,但對自己的成功和地位的重要性卻有一種模糊的直覺,他,沙威,人格化了的法律、光明和真理,他是在代表它們執行上天授給的除惡職責。他有無邊無際的權力、道理、正義、法治精神、輿論,滿天的星斗環繞在他的後面和他的四周。他維護社會秩序,他使法律發出雷鳴電閃,他為社會除暴安良,他捍衛絕對真理,他屹立在神光之中;他雖然已勝券穩操,卻仍有挑釁和搏鬥的餘勇;他挺身直立,氣派雄豪,威風凜凜,把個勇猛天神的超人淫威佈滿了天空。他正在執行的那件任務的駭人的暗影,使人可以從他那握緊了的拳頭上,看到了一柄嚮往社會力量的利劍的寒光。他愉快而憤恨地用腳跟踏著罪惡、醜行、叛逆、墮落、地獄,他發出萬道光芒,他殺人從不眨眼,他滿臉堆著笑容,在這威猛天神的身上,的確具有一種無比偉大的氣概。

沙威兇狠,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