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生出一個主意。他忙去街上另買了個小錢袋,裡頭裝了五十文錢。傍晚時,又到那家酒肆吃飯,坐在窗邊,特意點了四樣好菜,小口慢慢喝著酒,望著街頭。
過了一會兒,匡推官騎馬回來了,陳小乙和另一個小廝跟著。進去半晌後,邱遷終於看見陳小乙晃悠著出來,又走進這間酒肆,仍要了一角酒、兩樣小菜,經過邱遷,坐到了窗邊靠裡的那張桌邊,背對著邱遷。
邱遷摸了摸懷裡那個錢袋,心頓時咚咚跳起來,躊躇了半晌,也沒敢施為。最後實在受不得,裝作解手,走到酒肆後院,在茅廁裡鼓了鼓勇氣,這才取出那個錢袋,捏在手裡,走出了茅廁。這時店主也走到後院,看了邱遷一眼,邱遷像是做賊被人看破一般,臉頓時漲紅,忙低著頭走了進去。他抬眼一看,那個夥計站在店門首,店裡雖有三桌酒客,但都各自喝酒閒聊,陳小乙則仍背對著坐在窗邊,誰都沒有在意他。
邱遷又鼓了鼓氣,走到自己桌前,倏地將錢袋丟到地上,裡面銅錢發出一陣響,邱遷嚇得心幾乎跳出來,幸而旁邊那桌酒客不知說了什麼,一起鬨然笑起來,沒人聽到這響動。他又猶豫了片刻,才俯身抓起那錢袋,走到陳小乙的身邊,低聲問道:“請問,這是你丟的嗎?”
聲音太小,又發顫,陳小乙沒有聽到。邱遷提高聲量,又問了一遍。陳小乙這才愕然回頭,望了邱遷一眼,又看看他手中的錢袋,眼珠子轉了幾轉,忽然露出笑:“是我的,是我的!多謝,多謝!”說著伸手抓走了錢袋。
邱遷本想好了如何接過話頭,趁機和他聊起來,但一慌全都忘了。陳小乙將錢袋塞進懷裡,看了一眼邱遷桌上的菜,眼珠又一轉,笑著問:“你也一個人喝酒?”
邱遷忙點了點頭。
“要不咱們拼到一桌?”
邱遷正巴不得,忙又笑著用力點頭。
陳小乙將自己的兩碟菜端到邱遷桌上,又將酒瓶、酒盞、筷子拿過去,兩人面對面坐下來。邱遷這才暗暗長舒了口氣。
第八章
礬、竹杖、丟錢
苟當於理義,則人言何足恤?
——王安石
馮賽騎馬趕往五丈河,他已經疲憊之極。
這幾天,他一直在尋找汪石的下落,但汪石像是雪片落進河水中,無影無蹤。邱菡母女和碧拂則更是找不到絲毫線索。大理寺、太府寺、開封府也各自出動人馬四處找尋,卻都一無所獲。找不見汪石,大理寺每天都遣人來爛柯寺催問馮賽,像是汪石被他藏匿起來了一般,馮賽只能唯唯應付。
除了汪石,礬的事情也極要緊。前兩天馮賽去過一趟榷貨務,那邊果然也焦急萬分。今年年初的礬引明明全都賣了出去,但運來的礬不到往年一半。礬行存貨先得供應給官中綾錦院,京城的染坊大半已經停工。榷貨務已經給各處礬場發了緊急文書,仍在等回信。
馮賽向榷貨務礬丞稟告了自己對那個礬商樊泰的懷疑,那礬丞聽後,越發慌張起來:“炭、豬、魚倒也罷了,這礬若真的被那人劫奪,這漏子可就大了,一時間如何填得起來?既然樊泰是從你那裡買走的礬引,這事也還得你來承當!”
“大人,眼下只能先等各礬場的回信。從炭、豬、魚三行來看,這幾個人怕行蹤被人察覺,都沒有隨從。那個樊泰恐怕也是獨自一人。北方礬場以河東路晉州、陝西路秦州、坊州這三處最大。樊泰若想截斷礬貨,為圖近便,應該只會在這三處中選一處,其中晉州又最近一些,他最有可能選晉州。至於南方崑山場等處,路程遙遠,應該不會去。”
“北方那三處,哪怕只有一處斷貨,禍害也是了不得。礬場開礦、煎煉都要時日,若此人也像你所言的魚行那人將魚全都拋進河中,到哪裡現找那麼多礬去?他若真這麼做了,我的前程便被他葬送了,到那時,你也莫想好過!”
馮賽聽了,只能唯唯謝罪。
昨天,晉州礬場的回信送到,果然如馮賽所料,晉州熟礬存貨總共有五萬多斤,上個月中旬已經被全部提走,其中有個叫樊泰的商人,他一人便提了三萬斤。馮賽看了那信,心裡一沉:上個月中旬提走,到現在已近一個月。若到的話,早該到了。恐怕那個樊泰真的像於富和朱廣,將礬全都丟進了河中。
他忙道:“大人,既然那個樊泰提走了晉州的礬,其他礬場應該沒有事,那些礬場路途稍遠一些,恐怕這個月陸續就會運到。”
“晉州缺了的三萬斤怎麼辦?”
“恐怕只有從其他礬場設法調集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