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進來坐坐,喝杯茶。”朱老漢接過了錢。
“正口渴,要討碗水喝,叨擾老爹了。”管杆兒趁機走進堂屋坐下,見屋中陳設雖不富貴,卻也齊整,比他家要強許多。
“這是才煎的茶。”朱老漢倒了盞茶。
“家裡就只有老爹一人?”
“他娘母幾個去城外親戚家耍去了,我腿腳不便,沒去。”
“百六排行一百六,老爹兒女敢是不少?”
“哪裡。這排行是親族一輩,我這房只有兩個兒,大兒又參了軍,在邊地。”
“老爹生的孝順兒啊,百六在我跟前時時念著老爹。”
“孝?他這一去兩千裡,這輩子還不知能不能再見上面。”朱老漢落下老淚。
管杆兒發覺自己這親近套過了,忙笑著說:“他是被冤枉的。我認得庫監的兒子,他父親也被牽連貶了官,他正在四處奔走鳴冤。一旦告成,百六也能回來了。”
“真的?”
“跟老爹說白話做什麼?百六這麼一個孝順兒,老天也要佑護的。”
“管兄弟,再喝茶!”朱老漢忙擦掉淚水,又斟滿了茶。
“多謝老爹……”管杆兒又一口喝盡,心裡急急想著該怎麼套出話來,他放下茶盞,環視屋裡,笑讚道,“老爹家業看著很是殷實吶,那時候我和一班朋友約百六出去喝酒耍,百六從來不去,說要把錢省下來孝敬老爹……”
他邊說邊留意,發覺老漢雖然點著頭,神色卻微有些異樣,忙接著道:“有兩個朋友說,他哪裡是把錢拿回家,都拿去賭了。我卻不信,還跟那兩人爭執了一場。”
朱老漢神色越發尷尬,半晌才嘆道:“嗐!管兄弟是誠懇人,我也就不瞞你了。我這兒,諸般都好,後來卻被不良之人勾引,好上了賭,前兩年著實害苦了我們。”
“哦?我從來不知道!”
“起初連我們都不知道。”
“他在哪裡賭?怎麼從沒見過?”
“我也不清楚,有個鄰居說是見他從汴河章家酒棧的賭窟裡出來……”
“你家胡九借了我兩貫錢,這是借契!”
皮二站在果子鋪裡,將一張舊紙遞給胡九的娘子,隨手在她攤子裡抓了一把榛子,懶得用手剝殼,丟進嘴裡亂嚼起來。
那婦人只有二十來歲,怯生生接過假借契,看了好一陣,皮二瞅見她目光惶疑,知道也不識字,越發得計,一口吐掉嘴裡的碎殼渣,繼續發狠:“他借了三年,一年五分利,連本帶利,該我六貫多。我瞧你一個婦人家,養家帶兒不容易,就發發慈悲,這利錢就不要你的了,只將本錢還我。”
“可是……”
“可是什麼?哥哥我難得發回善心,你若不願意,咱們就公堂上見!”
“我……”
“怕了是不是?那就老實還錢!還有,你家胡九常去外面賭,是不是?”
婦人一臉驚怕,怯怯點了點頭。
“這就對了。你以為他只有我一個債主?我還算小的,還有個大債主一直在尋他。”
婦人更加惶恐。
“他常去哪裡賭?”
“我……我也不知道,只是……常去東水門外。”
“難怪!昨天我去東水門外碰見一個富商朋友,他到處打問你家住址,說你家胡九欠了他三百多貫賭債。我想著你一個娘們可憐,就騙他說你已經回家鄉去了。你若不識高低,不還我的錢,我就帶那朋友一起來討。你這小鋪子莫想再開了!”
“我還,我還!”
第十一章
逐夫、合局、點茶
君子之動,必於義無所疑而後發,苟有疑焉,斯無動也。
——王安石
馮賽見再問不出什麼,便起身別了黃三娘。
出了宅門,門僕跑過去替他解馬,馮賽忽然想起沒見到黃三孃的丈夫,便隨口問道:“你家相公去哪裡了?”
那門僕聽了,忙撮口豎指示意馮賽小聲些,而後湊近了低聲道:“被主母攆走了。”
“攆走了?”馮賽一驚。
黃三孃的這位丈夫叫方聰,是接腳伕。他原是個落第的舉子,不願再考,便轉學生意,投到了絹行。他畢竟讀過書,寫算得來,又有眼力見識,為人也勤懇。黃三娘便僱了他做賬房。這些年來,眾親友見黃三娘孤身一人太辛勞,一直勸她該尋個牢靠人嫁了。她既有這家業,也不須嫁出去,招贅進來最好。黃三娘留意了方聰幾年,見他不但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