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動作明確,吐字清晰,在場一眾人全看見聽見了。偏偏匡以聞近在咫尺,卻沒看見沒聽見,撣了撣袖上灰塵,繞過丁零走了。
丁零僵在當地。
眾人竊竊私語。白嘉年不太贊同匡以聞對晚輩的態度,上前拍了拍丁零肩膀,要他“別放在心上”。
丁零最介意別人對他看法,當眾受辱,心裡又氣又委屈,想怎樣又不好怎樣。他眼淚在眼眶中打了幾個轉,一錯眼,忽然與張崢雲目光相對。
張崢雲似要對他說什麼。
他緊咬嘴唇,轉頭就走,心想:“匡以聞你有什麼了不起的?你瞧不起我,我還瞧不起你呢。我們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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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就有一場丁零和匡以聞的戲。
胡百尺與雲翔火併,雲芝林假扮印度門衛去救十三姨,結果陰差陽錯,救了中槍的雲翔。胡百尺帶人從後追來,雲芝林想擺脫雲翔單跑,卻被狡猾的雲翔用手銬銬住了兩人手腕,又許諾收雲芝林為乾兒子,要他救他。
開拍前,張崢雲見到丁零,就覺得他比前幾日散發出更銳利的兵氣,目光簡直要殺人了。匡以聞在喝水,丁零看了他一眼。匡以聞好端端的,忽然嗆住了。助理上來為他拍背。匡以聞舉手表示沒事,他忘了手中捏著蓋子,一舉手,蓋子飛出老遠,打在一個工作人員頭上。匡以聞納悶地問助理:“蓋子怎麼飛了?”
張崢雲心裡好笑,看著丁零後腦勺想:“你啊,怨氣都能隔山打牛了。”
丁零見匡以聞出醜,並沒多大感觸。他走到一邊,深吸幾口氣,調整狀態進入角色。
夜戲,加上混戰和人工雨,拍得磕磕碰碰。
很多常駐橫店的橫漂們聽說匡以聞來拍戲,都擁過來看他。
匡以聞大概剛到,狀態還沒上來,臺詞講得有點滑。橫漂們很給面子,他一開口,他們就又笑又叫的。匡以聞暗中得意,但自己知道不過關,等張崢雲叫停。
張崢雲卻不馬上叫停,故意似的,等丁零開口,兩人對了幾句,才叫停。
匡以聞頭一次正眼看了看丁零。丁零狀態飽滿,無懈可擊,他毫不畏懼地用那張令匡以聞厭憎的俊秀臉孔對著他。
於是張崢雲第二次叫“Action”時,匡以聞的狀態一下子回升許多。
圍觀者們紛紛讚歎,說薑還是老的辣,丁零雖然也演得不錯,以他這等容貌的演員來說,簡直難能可貴,但和匡以聞一比,就相形見絀了。
張崢雲不斷出示NG。他的靈感小規模噴發,要求丁零換了六種方式演。
圍觀者們漸漸不耐煩,看看時間,有的就走了。
丁零他們走不了,被人工雨水淋了快三個半小時,手上、身上面板都起皺了。越到後來,水質越差,有股臭烘烘的味道。水流到眼裡,眼睛又麻又癢。
匡以聞到底年紀大了,又戴著隱形眼鏡,先叫了暫停,去一旁擦拭。
丁零也忙接過紀來來她們遞來的手巾擦了擦,點了眼藥水。髮型師見縫插針,幫他擺弄幾縷亂糟糟貼在額頭上的頭髮。
丁零說:“不必弄得好看。這種時候該怎樣就怎樣。”
髮型師一愣,隨即點點頭。
張崢雲看完匡以聞,又來看他,遞給他一支菸。
丁零接過煙,才發現是萬寶路。他平常只抽淡煙,但他一句話沒說,就著張崢雲手上打火機,點燃了菸頭,放入嘴中。
“再拍一遍,今天結束。”張崢雲說,“你還可以吧?”
“我沒問題。”丁零學他,大大咧咧地說。
張崢雲點點頭。丁零的髮型師擋在他們中間,對手上幾縷頭髮猶豫不決。張崢雲自己也在抽菸,他將煙叼在嘴裡,含糊說了句:“這樣弄。”然後他推開發型師,大刀闊斧整了整丁零溼漉漉的頭髮,頃刻間整出令自己滿意的效果。
他的手指在丁零髮間肆無忌憚地穿行,幾次碰到他頭皮。丁零好像聞到熟悉食物香氣的瞎眼貓,豎起全身的毛,茫然看著他。
張崢雲一愣:“怎麼了?”
丁零醒悟過來,搖搖頭,垂下目光。他聽到張崢雲指導髮型師:“不必弄得很好看,儘量真實。你聽我的。”髮型師笑著答應。丁零微微苦笑,抽了口煙,一嘴濃重的苦澀。
張崢雲說話算話,再拍一遍,就放演員們去休息了。
丁零這天一大早就起來拍戲,連拍了十多個小時,導演一說結束,他就像灘泥似的半靠在紀來來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