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處熱鬧地兒,而今卻早已變了樣兒。
“今日退朝後,朕出宮去了趟玉真觀。”李隆基負手止步在百花園旁,眉宇間看似夾著淡淡的憂愁。
“玉真公主近來可好?”江采蘋佯作不知情的頷首止步在側,並未提及先時小夏子在梅閣所告知之事。小夏子本是好意,總不能埋了好人才是。再者說,尚不知李隆基究竟是為何事才說提今白之事,先聽一聽聖意再說也不為遲。
“持盈一切都還好。”李隆基軒了軒長眉,看眼園中的一片新綠,提步向園內,踱了幾步,又像是想起什麼似地朗聲一笑,“愛妃可能猜知,朕今日在玉真觀遇見了何人?”
凝目李隆基,江采蘋賠笑在旁:“瞧陛下這般開懷,莫非在玉真觀遇見了故人?”
隨手撥一撥身側的一叢花枝,李隆基越發開懷的朗笑了聲:“知朕者,當真是愛妃也。”
聽著李隆基話裡話外之意,江采蘋心下微沉,卻未顯露在面上:“陛下這般說,才著實打趣嬪妾了。”
自古都道聖心難揣,然而今刻李隆基的言外之音,卻盡在江采蘋的預料之中,只可惜並不遂江采蘋之心罷了。恰恰相反,卻是怕什麼偏來什麼,擔忡什麼正來什麼,可見李隆基在玉真觀所遇見的故人十成十的正是楊玉環錯不了。
又往前走了幾步,園深處背陰之地尚積有薄薄的一層冬雪,梅花迎寒俏枝頭的時氣早過,這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但見新人笑,那聞舊人哭,想來正與這宮中的人與花極為相襯的很,才真是道盡人在宮門中的瀝瀝辛酸。有情也罷,無情也罷,臨到頭來卻都逃不過是一場空悲切。
“朕怎地忘卻,愛妃與玉環也是為故交了。”凝睇江采蘋,半晌,李隆基意有所指的又開金口道。
江采蘋心下微微一顫,美目含笑,盈盈禮了禮:“壽王妃天生麗質,嬪妾與之確是有過幾面之緣。”
李隆基一笑了之,倒也未多予以作問,之前在玉真觀,臨回宮之際,楊玉環有託其給李瑁捎個話兒,關問李瑁近來是否安好。聽楊玉環言下之意,李瑁定是有甚久不曾去玉真觀看探楊玉環,當年李隆基之所以允准了楊玉環奏請為女道士一事,實則意在從中寬解李瑁與楊玉環小夫妻倆間的嫌怨不和,今時看來,才知竟是適得其反。
想著楊玉環那般的可人兒,又知書達禮,言行舉止間溫溫柔柔,縱然當初嫁入壽王府時,原本只是楊府的一名丫鬟,但也是個知進退的女人,否則,又豈會順了李瑁的心思甘願代夫君入玉真觀修行,為寧王李憲、寧王妃元氏薦福,又啃聽從聖意待在觀中兩年多陪著李持盈一併為竇太后祈福。如此一個以出嫁從夫為德操的女人,在侯門皇室之中本即不可多得,怎奈李瑁身在福中不知福,非但不懂惜護,反而處處嫌棄,自與楊玉環奉旨成婚以來,迄今仍耿耿於懷楊玉環的出身,還不止一次的以楊玉環肚子不爭氣未能為壽王府誕下一男半女為藉由,一再上奏休妻,李隆基越想越忍不住有些動氣。
想當年,武惠妃一夕之間猝亡,臨終時分來不及留下任何的囑託,這些年,正是顧及昔日與武惠妃的情意,李隆基才對李瑁一些所作所為一忍再忍,很多事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隨其所意,但自從在驪山行宮見過楊玉環之後,尤其是今次又在玉真觀裡見到了楚楚可憐的楊玉環,且不說心下隱隱泛生的憐香惜玉之情,單說李瑁,身為一個皇子,屢屢不知顧全大局,一意孤行,卻是叫李隆基大失所望。
見龍顏凝重,似有所思的沉聲嘆息了聲,江采蘋又溫聲啟唇:“壽王妃在玉真觀可好?”略頓,又道,“恕嬪妾多嘴,不知陛下何時恩准壽王妃出觀回府?”
凝睇江采蘋,李隆基一甩衣襬,望了眼頭頂一片瓦藍的天空:“惠妃去得早,許是朕早年寵壞了壽王,這些年卻是委屈了玉環。”
聽著李隆基這般自言自語似的一說,江采蘋心頭狠狠一跳,不露聲色道:“陛下何出此言?壽王妃與壽王郎才女貌,天生一對璧人,怎地便又有了不是了呢?”
李隆基略沉,皺了皺眉:“且不說這個了。朕今日在玉真觀,持盈請旨,請入數百家之產,延十年之命,朕已允之。”
望眼偏西漸沉的夕陽,江采蘋抿唇一笑:“白雲蒼狗,不過是浮生一夢,玉真公主看破紅塵,視財帛如身外之物,想是它日必可成仙成道,與金仙公主一般,得以早日修成正果。”
李隆基又沉聲嘆息了聲,眺目天野那端的萬道霞光,正色道:“朕決意,改‘玉真觀’為‘太真觀’,賜號壽王妃‘太真’,於太真觀中繼續修行,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