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江梅妃,僕是來傳聖上口諭,恭請江梅妃移步金花落。”小夏子畢恭畢敬的回道。
皇甫淑儀與江采蘋相視一眼,放下茶水,起身請辭:“既是陛下召見江梅妃,想必是有緊要之事,嬪妾先行告退,待改日再行來拜見江梅妃。”
皇甫淑儀一貫是個明事理之人,江采蘋莞爾一笑,也從坐榻上站起了身:“姊大可不必急著走,陛下此刻傳召,無非是曹美人宮裡的事兒,要不便是小公主的事。姊若不想在閣內少坐片刻,不妨與吾一塊兒走趟。”
看眼小夏子,皇甫淑儀面有猶豫之色,江采蘋過皇甫淑儀的手,假意嗔道:“姊作甚還拿不準兒主意?這若是陛下有賞,怎可少了姊一份。”頓了頓,又凝眉道,“不過,若陛下是為吾先時擅自做主傳了太醫入宮為小公主請脈一事而動了怒,要問罪吾,姊陪吾這一去,少不得也要被遷怒了。”
江采蘋弦外之音,實則是說給小夏子聽的,小夏子既是來通傳聖諭的,想必對金花落那邊此時的情勢知之甚清。果不其然,只見小夏子躬了躬身,禮道:“江梅妃不必擔忡,聖上一回宮便召了奉御至金花落,為小公主請脈。這會兒聖上正與曹美人在小公主的寢殿裡。”
“這般說來,倒是本宮多慮了。”環睇小夏子,江采蘋啟唇一笑,旋即輕拍了下皇甫淑儀的手,笑道,“這下,姊儘可放心與吾一道兒去了。”說著,看似正欲提步,卻又輕蹙了下蛾眉,看向小夏子,“曹美人與陛下俱在小公主寢殿,且不知,何故還傳召本宮前去?”
皇甫淑儀亦從旁插接道:“嬪妾聽著也有些納悶,小公主乃金枝玉葉,眼下最為要緊的便是為小公主除疾,既有陛下與曹美人一同在旁照拂,陛下又是為何事召見江梅妃呢?”
小夏子忙回道:“江梅妃、淑儀有所不知,聖上今次出宮,玉真公主有所奏請,許是聖上為此才傳召江梅妃。”
“哦?”江采蘋緊蹙了下蛾眉,與皇甫淑儀對視了一眼。但聽小夏子又道:“僕也是無意間聽人說的,玉真公主奏請,‘請入數百家之產,延十年之命’,陛下已是允准了。以僕愚見,想是聖上要與江梅妃商議一番。”
江采蘋凝眉稍作沉吟,皇甫淑儀笑了笑:“既如此,嬪妾便不與江梅妃一同去了,嬪妾先行回淑儀宮。”
看眼皇甫淑儀,江采蘋啟唇一笑:“也罷,待下月初,臨晉帶小縣主入宮拜謁時,吾再去姊那兒,好生與姊說會兒話。說來亦有些日子未見小縣主了,本宮甚為想念的緊。”
李隆基既未傳召皇甫淑儀前去金花落,若皇甫淑儀冒然跟同江採蘋一道兒去了金花落見駕,說不定會有諸多不便之處。臨晉公主每月初都會帶著其與駙馬鄭潛曜的女兒入宮來拜謁,每次入宮都會與江采蘋見上一面,不光是臨晉,就連小縣主也與江采蘋十為親厚,生的小手小腳粉嘟嘟的小臉,回回隨母入宮都伸著小胳膊要江采蘋抱下。
上月臨晉與小縣主入宮拜謁時,時逢梅林的白梅盛開正濃,江采蘋本是喚彩兒、月兒折了幾枝梅花帶去,拿與小縣主逗玩,不成想小縣主竟也對梅花愛不釋手,待到臨出宮回府時,楞是非要牽著江采蘋的手不放,以致皇甫淑儀一同陪著臨晉帶著這個小外孫又來梅閣遊了一圈的梅林,幾個人又哄又說地才把小縣主哄睡著,這才由乳媼抱著乘坐馬車出宮去。
看著自己的女人、小外孫皆與江采蘋極為投脾氣,皇甫淑儀那一回還意有怨艾的當著江采蘋之面,嗔怪臨晉一口一個“江娘娘”,就不曾見過臨晉何時那般親切地喚過幾聲自個“阿孃”,那言下之意聽似可是吃味不已。儘管皇甫淑儀不是個愛計較的人,頂多是隨口而說的一句戲話,原也當不得真,這月初臨晉卻是未進宮請安,只道是阿丈鄭萬鈞偶感了風寒,身為兒媳須在府上照料幾日。
自開元二十二年,代國公主李華婉過世以來,鄭萬鈞的身子骨近些年也是一日不如一日,好在兩個兒子四個女兒現如今皆已為人夫為人婦,今年鄭萬鈞也已是一大把歲數,這人老了難免有個三災八難的。待與皇甫淑儀一起步下閣階,又關問了幾句鄭萬鈞近日的安康,稍時步出梅林,江采蘋就與皇甫淑儀在百花園分道而行,由小夏子在前引路,身後跟著雲兒朝金花落方向步去。
待步入金花落,但見之前被太醫署遣派入宮送藥的那個藥童,這刻正在奉御的說示下,蹲在庭院裡煎藥,一旁還站有奉御在一味一味地挑著藥石。無須多問,這火罐中的湯藥定是為小公主所煎。
“老臣見過江梅妃。”一見江采蘋到來,奉御立馬上前揖禮,那藥童亦於後行了個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