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垣回過頭對他交代:“我現在要去辦公室了,晚一點再來。如果有別人來看你,不要理他們。”
“好。”祁漣點頭。
薛垣走向門口,彬彬有禮對喬伊做了一個“請走開”的手勢,把門重新鎖好。
“早安,Killian!”
如往常一樣,安娜準時出現在了螢幕上。
祁漣對她點點頭。
薛垣跟他說過,“早安”是再見的意思。雖然他發現這個詞在別人那裡似乎並沒有這種意思,但既然薛垣這麼說了,他就很聽話地不再使用這個詞。
祁漣沒什麼心理問題,也沒有需要向人傾訴的事,於是每天的輔導都變成了聊天。話題的主角,就是那個唯一與祁漣和安娜都有交集的人。
就這樣,薛垣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被爆了許多料。
“你有很多時間和他在一起嗎?”祁漣有點羨慕。
“不瞞你說,我們交往過一陣子。——唔,‘交往’就是指兩個人彼此喜歡對方,花很多時間在一起相處。不過,我們沒有交往多久就分手了。”
“為什麼?因為不喜歡了嗎?”祁漣問。他還沒有“隱私”這種概念,想到什麼就無所顧忌地說出口。
安娜笑了笑:“不完全是。至少從我單方面來說,還是挺喜歡他的。不過呢,喜歡對方但不能在一起,這種情況也是很多的。原因很難解釋,只能說,每個人的生活都有各種各樣的問題。”
祁漣沉默了一下,無法理解“各種各樣的問題”是個什麼樣的狀態。
安娜溫和地看著他:“Killian,你現在所看到的,還有我對你講述的,都只是他身上好的那一部分。如果只是普通的相處,這樣就已經足夠了。但如果是和他交往,就必須連他身上有問題的那一部分也接受下來。這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做到的,至少我沒做到。所以,我放棄了他。當然,反過來說也是一樣,他也放棄了我。”
“就沒有可以不放棄的辦法嗎?”
“也許有吧。”安娜嘆了口氣,“我只希望,有人可以找到那個辦法。”
雖然目的地是同一間辦公室,但是剛剛同行了不到十步,薛垣和喬伊就各自找了個理由分道揚鑣。在這一點上,兩個人倒是默契十足。
薛垣到餐廳喝了杯咖啡,一直磨蹭到時間差不多,才往辦公室走。
走廊裡迎面來了一位女子。薛垣覺得她面熟,卻一時對不上號。
女子也看見了他。工作時間不方便聊天,她沒有說話,只在擦肩而過時嫵媚一笑。
薛垣這才想起,原來是嬌滴滴小姐。
他們打交道的次數也不算太少,但薛垣從來記不住她的名字,也記不清她具體的長相。偶爾想起她來,腦海中只有一張似是而非的模糊臉龐。一來是因為她的彩妝總是過於濃豔,二來是薛垣自身的緣故:他有輕微的臉盲症。
對於跟他相處過的絕大多數人,他都記不清他們的容貌。
那種感覺,有點類似於在電視上看見自己不怎麼熟悉的演員。看著螢幕時會想起:“啊,我知道這個人。”一關掉電視,那張臉便也隨之消失了,不管怎麼努力回憶,也無法清晰地浮現出來。
狐狸說,「母雞全都長得一個模樣,人也全都長得一個模樣。」
這樣的世界,真的很膩啊。
整整一天,薛垣和喬伊像兩尊佛,彼此相隔三米遠正襟危坐。要是桌子足夠長,他們不介意坐成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
以他們為中心,氣溫驟降二十度。除了秦煥,一屋子人都承受著恐怖的低氣壓。
薛垣盯著工作方案,腦子裡呈現的卻是一張電子地圖。
“薔薇騎士”,此刻就在這間辦公室裡。
那個傢伙,此時一定也正在揣測著薛垣的心思。
兩人昨天如電光石火般交了一下手,便再次各自藏劍入鞘。對方很謹慎,用了虛擬機器和代理IP雙重掩護。但薛垣的木馬直接侵入了ta的網路配置,獲取了對方真實IP所對應的地理位置。
那是技術官俱樂部。
下班以後,技術官們都習慣去那裡休閒片刻。娛樂活動很豐富,網咖、酒吧、棋牌室、檯球室應有盡有。那裡沒有監控裝置,也不需要任何登記,誰都可以憑著證件自由出入。
雖然薛垣可以找到薔薇騎士發帖的那臺電腦,卻沒有辦法查出當時究竟是誰在使用它。唯一的資訊就只有“對方也是技術官”這一點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