愕然地收斂了笑容,瞪著麻怪的臉,那張臉就像踩爛了的水果。
“我的騾子也病了,我的騾子八八七七都快好了,你也快好了吧?”
零被他古怪的語法又弄愣了一會兒:“好了。”
“好了就要幹活。”
“幹什麼活?”
麻怪指了指那支馬隊:“要走了,事就很多。幹活!”他手指的方向,幾個穿著他一樣的羊皮,長得甚至同樣醜怪的人在那裡打鬧,打鬧的間隙中也會想起去緊一下馱子。
“去哪裡?”
“走哪裡算哪裡,東西賣光就回來抱著破鞋吃奶奶。幹活嘞幹活嘞!”
零被推搡到馬隊邊,扛起一個麻包。那東西包得實在有些潦草,零立刻就從破洞裡知道里邊是什麼了:“鴉片?”
“藥材嘞!很多人要吃的!”
零看了他一眼,把鴉片往馱子裡放時又發現了古怪:馬臀上打著戳記。
“偷官馬會被殺頭的!”
麻怪拿著馬鞭子不輕不重地給了零一下:“放屁!”
零逆來順受地苦笑:“明白了。列位是盜馬賊。”
“我們是你不是的。你是幹活的,跟你一起來的把你賣給我了,十塊大洋錢。”
“誰把我賣給你了?”
麻怪不耐煩解釋,吹了個呼哨,他那幫正在打鬧的夥計衝上來七手八腳把零掀翻,一個人坐在零的腿上,兩個人坐在零的腰上,一個傢伙乾脆一掀皮袍子,坐在零的頭上,那股經年的羶臭徹底讓零窒息。那夥計用蒙語說:“放個屁!放個屁!”他真的放了個悠長而頗有後勁的響屁。
零慘叫,掙扎著從那傢伙的袍子下伸出雙手,那傢伙袍子下什麼也沒穿。他大喊:“服啦!服啦!”
麻怪玩著馬鞭子走開:“他們聽不懂漢話嘞。用力地幹活,咱老子會分錢給你,回來你就也是有錢搞破鞋的人了。”
零在那幾個莽傢伙的折騰下慘叫著,聲音在荒原上傳出很遠。
遠處,有人用望遠鏡正看著那些在馬隊邊折騰零的人。望遠鏡裡的零終於從胯下掙扎出來,但是被人用繩子拴了手跟在馬屁股後邊跑圈,一個傢伙騎了馬追在零後邊抽他的屁股。
天星幫的搜尋者放下了望遠鏡。
麻怪一刀砍斷了拴著零的繩子,大聲喊道:“太陽下山嘞!趁著涼快好趕路嘞!”
小小的馬隊在荒原上跋涉。馬、騾子、駱駝,馱畜像麻怪的手下一樣混雜。
天星幫的馬隊馳近,陰鷙地在旁邊看著。馬隊裡傳過來的氣味很快讓他們不再陰鷙了,當一個人捂住鼻子時無論如何看起來也不會那麼陰鷙。
麻怪的夥計們旁若無人地傳遞著水袋,大口喝著,對旁邊這些持槍者根本沒當回事。他們欺負人和照顧人時一樣是沒有什麼高低之分的,那隻水袋一直傳到零手上。零被天星幫的人看著,為了掩飾喝下一大口,他立刻有了一種古怪的表情。
曾把零坐在屁股下的蒙古人朝勒門從退了半截袍子的裸身上掏出一整支烤好的羊腿開始撕咬,一邊吃一邊把油抹在身上。
天星幫的人已經徹底失去了耐心,他們策馬走開。在他們眼裡,這隻馬隊純屬一群牲口。
零將方才差點沒把肺辣穿的那口酒吐在袖子裡,那隻羊腿也傳遞到他的手上。
“不吃。”零搖搖頭。
“沒人停下來幫你做飯嘞。”麻怪說,“不吃咱老子叫朝勒門給你吃屁嘞。”
零看了看麻怪那張醜怪的臉,他甚至覺得有些溫暖,接過來,其實不去想朝勒門經年不洗的身子時,這東西也沒那麼難下嚥。
酒又遞了一圈回來。
“不喝。”
“咱老子釀的酒治病的,操婆娘都好用。”
零的眼睛裡幾乎都有微笑,他開始喝酒,他被辣得眼淚汪汪的,於是零眼淚汪汪地看著這片黃土。
天星幫正在背後成為一個消逝的遠影。
黃土漫掉了周圍的一切,零覺得自己是最後一次看見這些了。
29
車邊終於不再騰起黃塵,車下碾出的聲音終於平整了些,湖藍的車已經接近了荒原的邊緣,駕車的軍統也看見了第一棵樹。
車停下,副駕座上的軍統在和司機換位。
湖藍沒下車,只是推開了車門透著氣。另一輛尾隨的車也停下,那輛車上有電臺,並且一直和各處保持著聯絡。
一名軍統報務員趕上這輛車:“湖藍,西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