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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串串門傳傳閒話啦、燙燙頭髮做做衣服啦,賞心樂事多得很。而窮苦朋友則只有顛鸞倒鳳一條路。我想這話當然也對,不過應該再加上一點,經濟稍微寬裕的朋友,往往都有節育的認識,也有避孕的方法。而窮苦朋友,大多數都不知道生小孩還可以用人工控制。於是乎,頑童紛紛問世,把學堂擠得眼看就要爆炸,惡補自然應運而生。

羅素先生認為世界的災難來自大家猛生,他在《科學與社會》大著上,有一段嚴厲警告,曰:“如果不及時抑制人口的增加,將會發生什麼不可避免的結果乎哉?目前繁榮的國家,必將降低一般生活水準。生活水準降低之後,接踵而來的是工業產品需要的急劇減低,底特律只有停造小汽車而造大卡車矣。甚至,像書籍、鋼琴、手錶等,都將變成少數特權階級的奢侈品,最後乃是普遍的艱難窮困。而馬爾薩斯的人口律適用於天下,全世界在技術上是聯合在一起的。全世界豐收時,人口就增加;歉收時,則因人們紛紛餓死而減少。現在的城市與工業中心大部分都變成無關重要的棄物,那裡的居民如果還能活著,將備嘗中世紀農夫所遭受的艱苦辛酸,世界將會獲得一個新的安定,但付出的代價是犧牲一切賦予人生價值的任何東西。”

人口不斷增加的遠景是人類普遍貧困──本來還有破席子可睡的,屆時只好睡門板。本來生活過得很好的,也被別人生的孩子拉下馬來。羅素先生的預言,在今天台灣,已開始應驗,學堂已經變成奢侈品矣,不經過可怖的惡性補習,便讀不到也。

根絕惡補的惟一方法,只有節育,使建築教室的速度跟生孩子的速度相配合;使興學的數量跟升學的數量相差無幾。臺北市今年初中聯考,如果招生總數一萬人,而應考的頑童不過一萬零三四百人,恐怕就是教習倒找學生一塊錢,也惡補不起來。相反的,今年初中聯考招生總數一萬人,而考生卻像曹操先生下江南的大軍一樣,浩浩蕩蕩八十萬,八十個孩子只有一個孩子有機會考取。請問閣下,如果你是家長,或你是學生,你惡補耶?不惡補耶?

節育是一個嶄新的觀念,中國立國五千年,就是靠的人多,忽然間有人喊曰:“人多不行啦,應該節育啦。”除了嚇一跳外,還一下子失去重心,站也站不穩,坐也坐不住,而且疑心生暗鬼,總以為有人要暗下毒手。好像清王朝末年,忽然間把科舉取消,改成了洋學堂一樣,簡直全國譁然;一方面固然敲碎了很多人吃飯的傢伙,一方面也是對洋學堂陌生。而人類有一個通病,對於陌生的,多半是恐懼的也。

農業社會,勞力就是資本,沒有那麼多人,就種不了那麼多田。春秋戰國時的齊國,本來是姜子牙先生後代當國王的。到了後來,出了一位姓田的,把姓姜的一腳踢下寶座,由他坐了上去。可是姓田的人數太少,似乎不太安全,他閣下乃生出一個妙法,那就是娶妻如雲,然後側門大開,以廣招徠,不管該野男人是誰,反正生了男孩,他都姓田。這就是“人多勢眾”的精義,五千年來,深入人心。

所以說有些人忽然間聽說提倡節育啦,直覺的就會不是滋味,因為不是滋味,坐在椅子上精神恍惚,自然覺得非努力反對,不足以心安理得。嗚呼,任何一個進步的觀念和進步的措施,鐵定地會受到頑強而夾纏的反對。廢掉科舉,有人反對。不準女人纏腳,有人反對。剪掉辮子,有人反對。改用陽曆,有人反對。用白話文,有人反對。用標點符號,有人反對。(臺灣光復之初,有一位反對標點符號的朋友,當過嘉義中學堂校長,現在在教育廳當官,他說,標點符號好像一臉麻子,難看得要死。)於是,談到節育,不用打聽,也一定有人反對。

我想,反對社會進步的一些言論,都具有一個共同特徵,那就是:只訴諸直覺的感情,只訴諸非專家的權威,滿篇累牘,除了恐嚇,就是煽動,全盤論據好像一篇向治安機關打的小報告,而不像一篇學術上辯難的理論。我們且抄抄三位反對節育的立法委員的言論,作為例證。

第一位是廖維藩先生,他閣下於一九###年九月十八日,向行政院提出書面質詢,全文如下──(讀者老爺一定要看完全文,才夠朋友。)

該質詢的大字標題曰:“為紐約肯尼博士夥同我國一二不肖之徒,在臺灣省境內,推行全省‘生育年齡’之婦女少女,皆裝置‘樂普’節育器具,以斷絕其生育,不啻亡人國滅人種,殊屬危害中華民族,應迅予搶救,事機迫切,特向行政院提出質詢。”

紐約城張飛戰岳飛

葉德輝先生這一封信,擲地有金石聲,我們真得感謝他當時義憤填膺,猶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