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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我抬起頭來——多莉正看著我。

此時正值下午的交通高峰期,肯尼迪大道3上的車流緩緩而行。我夾在一輛傢俱搬運車和黃色的校車之間,輕輕地向前挪動著沃爾沃,一邊想著多莉。她看出大衛與保羅極其相像,想讓我也知道。

可為什麼呢?與她有什麼關係呀?她也只是剛剛才遇見大衛,我們的關係也算不上是朋友。事實上,我曾經認為她是那種想透過了解他人情況而試圖掌控局勢的人。現在我拿不準了。

我旋開收音機,心神不安地猛戳控制板上的按鈕,隨即冒出陣陣噪音:鄉村音樂中的鼻音,用西班牙語吼叫的男聲,兩個強音節拍的低音吉他;最後停在了一個全是新聞的電臺。

“《芝加哥太陽時報》最新的民調顯示,瑪麗安·艾弗森領先其對手、南部的民主黨候選人弗蘭克·克萊頓8個百分點……”

瑪麗安。

她見到大衛時的反應極為奇怪,現在我覺得很不正常。我可以肯定,她不會不注意到大衛和她父親那麼相像,可她對此卻一言不發。這很奇怪。假如有人那麼像我的父親,我一定會非常好奇。最起碼我會說幾句,還會把我父親的照片給他看。我甚至還有可能問問他的家庭情況,說不定他還是失散多年的堂兄弟呢。

可是瑪麗安無動於衷。短暫的尷尬之後,她便恢復到往常的鎮定自若,裝作此事並未發生的樣子,與她看新聞片時的舉動如出一轍。我回想到新聞片中的艾弗森和萊爾。他們之間那麼隨意、那麼親暱、肢體幾乎觸碰到樣子。大衛·林登無疑是保羅·艾弗森和萊爾·戈特利布的兒子,而瑪麗安肯定早就心知肚明;可是,她為什麼要裝作若無其事呢?

我捋了一下年代。德國於45年春季投降,美軍於6月份以前就陸續撤回美國。老爸說,庫爾特·魏斯是7月份回來的,那時他們就恢復了被戰爭中斷的關係。據說,萊爾和保羅·艾弗森的關係也就結束了。可他回來還沒過幾周就遇刺身亡。此後一個星期左右,萊爾就出現在我父親的門口,說她懷了庫爾特的孩子。

我一個急剎,險些兒撞上了前面的貨車!停得恰到好處。今天,由於有了早孕測試筆,懷孕後幾天就可知道,可那個時候,至少要6——8周才行。庫爾特遭到暗殺以後不到兩週,萊爾就聲稱懷孕,而他回來最多也只有幾個星期。這就是說,他回來前萊爾已有身孕。

萊爾說了謊。

這事不難理解。當時,墮胎極其昂貴,而且既困難又危險。她或許覺得別無選擇。保羅·艾弗森並不是那種僅僅因為情人懷有身孕就能拋下一切的人,何況那情人還是猶太女子。保羅很可能只是偷偷塞給了萊爾幾卷百元大鈔,叫她自己處理。不要找我,寶貝兒,我會找你的。

我插入左邊的車道,與剛才那輛貨車並排行駛。我熱得汗流浹背,衣服都粘在了座位上,裙角拉起放在了大腿上。這時車流蝸牛般向著艾登斯大街移動,貨車司機趁機向我擠眉弄眼。

還是和從前差不多——我幽幽地想道。

* * *

1 “鬥牛犬”比喻競選工作人員。

2 溶化惡女巫:這是美國童話大師弗蘭克·鮑姆的《奧茲系列》(即《綠野仙蹤·1》裡的故事,小姑娘刀樂熙(Dorothy)向惡女巫潑了一桶水,惡女巫便漸漸縮小最後完全融化掉了。

3 肯尼迪(Kennedy )是芝加哥南北向的一條高速路,從市區到機場,也叫90號高速

第31章

第二天拂曉,天氣晴朗。清風吹散了悶熱的空氣,一縷縷金色的陽光跨過地板。我煮了一壺香香濃濃的咖啡,澆了花,然後和蘇珊一起去散步。我們沿著腳踏車道行走,這條狹窄的瀝青路如絲帶般在森林保護區裡蜿蜒向前。陽光稀稀落落地穿透茂密的樹蔭,腳下是一層樹葉,像海綿般柔軟。

我既然給多莉·桑切斯說了大衛的事,當然也就告訴了蘇珊,我猜想她肯定會為我欣喜異常——四年多了我終於對一個異性表現出一點興趣來。我咯咯地笑著說和大衛在麗嘉酒店見面的事。

“這麼說來,你喜歡他,對嗎?”

她的笑讓人難以捉摸。

“是的,但有個問題。”

“問題總是有的。”

我告訴她大衛和保羅·艾弗森長得像,還有我懷疑保羅才是他的生父。

蘇珊放慢腳步,“你說的是瑪麗安的父親?那女人是你現在的僱主?”

我從路邊摘下一朵野花。“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