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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敢問這位高足是誰?”
“您一定聽說過,就是號稱最有希望繼承鄭玄公衣缽的經學大師——荀諶。”趙彥道。
“啪”的一聲,楊俊握著的毛筆,一下子從中折斷了。
【2】
紛紛揚揚的大雪終於停了,許都內外觸目皆白,有若舉城縞素。這應該是開春前的最後一場雪,附近的農人都說今年只要不鬧兵災,說不定會有個好收成。
這一日天氣晴好,一串長長的隊伍從許都的正北厚德門徐徐開出,朝著城北的和梁而去。隊伍中有當今天子與皇后、尚書令荀彧、司徒趙溫以及朝廷百官,就連曹公的二公子也來了。隊伍的儀仗十分簡陋,僅僅只有皇帝與皇后的座駕是一輛翠羽黃裡的雙轅馬車,鹵簿只有十餘名打著冠蓋的黃門。其他皆為輕車,許多人甚至不得不在雪濘的土路上步行。
翊扈左右的原本該是羽林、期門二軍,由於眾所周知的原因,他們被別的衛隊替換。這些衛隊分成了步、騎兩部:步兵皆著黑甲,乃是曹仁營中的精銳;騎兵則是張繡的西涼精騎,馬頭上還蒙著褪毛的深褐獸皮。
這些倒黴的文武百官之所以要艱苦跋涉,全因為孔融在數天前上的一道書。
孔融上書的內容很簡單:“農者國事,天子當親耕籍田,勸民始耕如儀。”
正月親耕,本為漢帝每年必行之禮。只是前些年漢室顛沛流離,別說田了,連立錐之地都沒有,這些儀禮自然無人提及。到了許都之後,諸事都出於司空府,朝廷更不需要操這份心思。孔融忽然提起來這麼一出,荀彧居然不好拒絕——皇帝親耕籍田,為天下表率,這本就是件無可厚非之事。而且這件事宣揚出去,也可以向天下宣示許都政治的穩定,對曹氏也是件好事。
於是荀彧挑選了許都城北十五里處的和梁。那裡本是軍屯,曹公大軍北上以後,一直由附近流民耕種,只是地廣人稀,忙不過來,倒適合當籍田之用。
車子在默默地向前滾動,劉協坐在馬車上,試圖把脖子向外伸去,貪婪地吸著外頭清冷的寒氣。他自從來到許都,只能在皇宮、司空府有限的幾個地方待著,那些地方窄小逼仄,讓他憋悶得快要發瘋了。難得出來一趟,總算讓他的山野之心得以有片刻的喘息。
“陛下,你大病未愈,不可多吹寒氣。”伏壽在旁邊溫柔地提醒道。劉協知道她的意思,他現在不是在河內打獵的野小子,而是一個病弱不堪的皇帝,不能表現出太過興奮。
“朕倒忘了。”劉協悻悻縮了回來,重新握住伏壽冰涼的手。伏壽低下頭,用另外一隻手去撥弄暖爐裡的炭灰。
自從那一天在祠堂與楊修密談之後,劉協選擇了留下來,可是他與伏壽的關係變得奇怪起來:伏壽還是和從前一樣,無微不至地盡著妻子和一個同謀者的責任,可是劉協能感覺到,從前那個蘊藏著熊熊烈火恨不得要推著他一起燃燒的伏壽不見了。現在的她,更像是一個手執稅簿的主計,冷漠而嚴謹地履行著自己的職責,一分不差,也一分不多。劉協相信,即使現在他提出敦倫之事,伏壽也會沉默地接受,不會有任何反抗。
一想到這點,劉協心裡頗不好受,手上被伏壽咬的傷口還未完全癒合,他寧可被她多咬幾口,也不希望看到現在溫而死寂的局面,好似那尚有餘溫但炭火已熄的暖爐。
也許楊修說得對。她之前的熱情如火,不是為了他,而是把他幻想成了真正的劉協;現在她已經把這個幻想拋開,對於一個同謀者,只要做到自己應盡的責任就足夠了。
劉協正在想著,忽然身旁傳來馬蹄聲,荀彧騎著馬從車畔經過,拉住韁繩,俯身說道:“陛下,前方馬上就要到和梁了。一切禮儀,都有司徒和少府大人操持,屆時陛下只須依言走一圈就可以交代了。”
“當今天子,連耕個籍田都要被人指引著來啊。”劉協心裡不無嘲諷地想,臉上還保持著病容,緩聲道:“朕知道了。”
荀彧又道:“陛下,還有一事。依照朝制,天子之後,本該是三公、九卿、諸侯、百官依次耕作。不過許都亂事剛平,臣以為,當請張將軍和曹將軍在天子之後先耕,以示穆睦。”
劉協知道荀彧的意思,張繡新降,曹仁又是曹氏在許都目前最有實權的代表,天子攜此二人親耕,意義非同一般。劉協習慣性地回頭看了一眼伏壽,她專心撥弄暖爐,沒有任何表示。
劉協只得自己權衡了一下,點頭應允。荀彧得了回應,驅馬離開。劉協還沒把身子坐正,伏壽忽然開口細聲道:“陛下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