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那身本事,眼下是一時找不到能人,什麼時候找到了,我就讓位了。”
“有這事兒?”陳福慶顯出驚訝的表情。
“不是金剛鑽兒,攬不起那瓷器活兒,咱有多大能耐,心裡頭門兒清。”
“我說張掌櫃的,您可別小瞧了自個兒……”
小學徒從鋪子裡出來:“大夥計,後頭兒有人找您。”
“得,忙著吧,回見。”張喜兒抽身走了。
陳福慶看著張喜兒的背影,一臉的不屑:“敢情是臨時墊背的呀,哼,那還死賣什麼力氣呀?”
陳福慶到後院接待客人去了,宋懷仁踱出慧遠閣,他在臺階上停留了片刻,就向榮寶齋走去。
張喜兒回到榮寶齋,李默雲已經恭候他多時了。李默雲皺著眉頭:“張掌櫃的,您倒是要,還是不要?那畫兒的本主兒說了,讓您給句痛快話兒。”
張喜兒還沒來得及答腔,宋懷仁邁進了門檻:“你們說妥了嗎?張掌櫃的要是犯含糊,我現在就接過去,李先生,馬上給您開現銀。”
張喜兒的臉立刻就拉下來了:“哎,我說小宋,榮寶齋和慧遠閣斜對門兒,咱們都在一條街上混飯吃,你怎麼能熗我的買賣呢?李先生可是先找的我。”
“您不是一直拿不定主意嗎?還不許我問問?”
“我說不要了嗎?”
兩人戧戧起來,李默雲趕緊起身打圓場:“二位,二位,和氣生財,別為這點兒小事兒傷了和氣。”他看著張喜兒:“既然張掌櫃的還要再想想,那我就再寬限幾日,默雲這就告辭了。”
張喜兒把李默雲送到門口:“您慢走。”
宋懷仁也跟出來,他拱拱手:“張掌櫃的,我快人快語,有不周到的地方請您別,我給您賠不是了。”
“這倒也用不著。”張喜兒淡淡地說道。
“李先生那畫兒您要是決定不要了,可千萬想著我。”宋懷仁顯得十分的誠懇。
宋懷仁走後,張喜兒一直眉頭緊鎖,雲生湊過來:“掌櫃的,我看這畫兒沒什麼大問題,貝子爺不是都掌過眼了嗎?您就留下吧。”
張喜兒嘆了口氣:“唉,這個仁山,怎麼還不回來呀?”
王仁山離開琉璃廠未敢耽擱,他馬不停蹄地趕到了天津,在天津賣古玩字畫的幾條街上串了兩天,會了幾個朋友,摸到些底細後,就直奔了素有“京津走廊”之稱的武清縣。
到達武清縣城時已經是傍晚了,王仁山在一個小雜貨鋪的門前站住,向裡面張望著,雜貨鋪的主人趙寬信走出來,上下打量著他:“呦,這不是仁山嗎?人五人六的混出來了啊。”
王仁山親熱地拍著他的肩膀:“趙大哥,你還忙乎這小鋪哪?”
“不忙乎它忙乎啥呀?”
“咱們有好幾年沒見了吧?走,我請你好好喝兩盅兒。”
“好啊!”趙寬信眉開眼笑。
兩人在一家飯鋪里豪飲了一番,王仁山不住地給趙寬信斟酒,趙寬信七碗酒下肚之後,舌頭就不大靈便了:“仁山啊,這事兒,你可找……找對人了。”
“你門兒清?”
“我那本……本家兄弟……”趙寬信掰著指頭數,“老大、老二、老三,全……全乾這個。”
王仁山聽罷,精神為之一振,第二天一大早,趙寬信就帶著王仁山去趙家村找他的本家兄弟趙廣信。此時正是嚴冬季節,寒風刺骨,他們瑟縮著穿行在田埂上,王仁山裝做有一搭無一搭地問道:“趙大哥,你怎麼沒跟著學學做假畫兒的手藝啊?”
趙寬信搖搖頭:“俺沒那耐性,整天關在屋裡一點兒一點兒的吭哧,還不如俺開個鋪子自在呢,好歹能裡外亂竄哪。”
“倒也是,您不是這路人,那年我從琉璃廠出來,聽人說你們這兒有做假畫兒的,我來找過,可沒找著。”
“那你怎麼不跟我說呀?”
“我那陣子正走背字兒呢,連口吃的都快混不上了,認你這大哥的時候,已經沒那份閒心了。”王仁山又回到了正題,“趙大哥,你那本家哥哥的手藝,是打哪兒學來的?”
“我大爺是行醫的,治肺癆有一手絕活兒,當年他治過一個病人。”
“那病人會做假畫兒?”
“那病人早先家裡有錢,也有不少好東西,他本人也會畫兩筆,還有點兒名氣。”
王仁山狐疑起來:“那怎麼到這窮鄉僻壤,找你大爺看病來啦?”
“他到這兒的時候已經是個窮光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