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基本成熟……”
張幼林擺擺手:“這不是什麼新鮮事啊,咱們《十竹齋箋譜》都印出來了。”
“那不一樣,《十竹齋箋譜》只是印出了古代箋紙上的圖案,為的是不至於讓這些圖案失傳,對模擬程度要求不高,可咱們的木版水印技術是專門為仿古畫開發的,它的目標是:複製古今名畫,要達到酷似原作的程度。”
“哦,你的意思是,名畫只有一幅,如果能複製出逼真的仿作,那就是榮寶齋的一絕了,很多人都可以買得起了?”
“沒錯,這是一項新業務,在這項業務上,琉璃廠任何一家鋪子都沒法和榮寶齋競爭。”
張幼林思忖著:“這項技術的工藝恐怕會很複雜吧?”
“這樣吧,明兒個我帶您去看看。”
第二天一早,王仁山陪著張幼林來到了榮寶齋的帖套作,只見畫工們正在低著頭勾描畫稿,雕版工們聚精會神地雕刻,印刷工人則有條不紊地拼版、調色。張幼林走馬觀花地轉了一圈,就出來了,他還是顯得憂心忡忡:“仁山,如果我們把《西陵聖母帖》用木版水印的技術複製出來,能糊弄日本人嗎?”
王仁山搖搖頭:“恐怕不行,用木版水印的技術複製出來的東西,唬唬外行還行,行家可蒙不了,我的意思是……”他湊近了張幼林,悄聲說道:“把《西陵聖母帖》用木版水印的技術複製出來,再拿出去作假。”
“以前我最恨作假,想不到今天我張幼林也要作假了!”張幼林感嘆著。
王仁山不以為然:“東家,這沒辦法,您跟強盜沒法兒講理,就只好蒙他們了。”
“《柳鵒圖》能用木版水印複製嗎?”
“不行,《柳鵒圖》太複雜,現在的技術還達不到,咱們得另想轍。”
可是,想什麼轍呢?王仁山心事重重地回到榮寶齋,他剛迓進門檻,驀然發現張大千正在鋪子裡,王仁山一怔:“八爺,你怎麼這個時候來了?”
張大幹笑了笑:“我這是自投羅網啊!”
王仁山迅即反應過來:“是來接夫人和孩子的吧?”張大千一直在敦煌莫高窟臨摹壁畫,夫人和孩子就留在了北平。
“把留在北平的字畫兒也一起帶走,準備得差不多了,過兩天就啟程,我跟你告個別,日本人佔著北平,也不知道哪天算個頭兒,恐怕,咱們一時半會兒是難得再見面了。”
王仁山把張大千讓到了後院北屋,張大千憤憤地說道:“日本人真他媽不是東西,我來北平才幾天?就在家門口看見好幾起殺人、強姦的事兒。”
“唉,這日子是不太平啊。”王仁山下意識地向外張望了一下,他想起宋懷仁這時已經到了徽州了,這才任張大千繼續說下去。
“我家門口那大有莊米店,買混合面的人好好地排著隊,一幫日本兵過來,衝著大姑娘小媳婦就撲上去了,一邊往外拽一邊就解上衣裳了,旁邊幾個有血性的漢子衝上去攔著,日本兵不由分說,開槍就給打死了,這行的哪兒是人事兒啊,純粹是畜類……”
張大千還在滔滔不絕,王仁山的眼睛突然一亮,他興奮地一拍大腿:“對呀,真是天無絕人之路!”
“我說,大哥……怎麼茬兒啊?”張大千收住了話頭,他疑惑地看著王仁山,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噢,是這樣……”王仁山把椅子拉到張大幹跟前,如此這般地講給他聽,但是,讓王仁山萬萬沒想到的是,張大千竟然一口回絕了。
王仁山不禁起急冒火,話也失了分寸,兩人居然戧戧起來,張大千站起身,拂袖而去。王仁山後悔不迭,八爺的脾氣他是知道的,八爺不想幹的事,就算是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不會幹,可這又是眼前唯一可行的一個法子,萬不可失之交臂……無奈,王仁山沒精打采地來到了張家。
書房裡,張幼林聽罷王仁山的敘述,也皺起了眉頭,半天沒言語。傍晚,何佳碧進來叫他們去吃飯,張幼林突然有了主意。
第二天,何佳碧帶著《柳鵒圖》隻身去拜訪了張大千。張大千干與何佳碧見過兩面,他對何佳碧很客氣,對張夫人親自登門造訪,心中猜個八九不離十。兩人閒聊了幾句,何佳碧就把《柳鵒圖》從楠木盒子中取出,雙手送到他的面前。張大千連連擺手:“不不不,昨天王經理跟我提了,這不可能,夫人,宋徽宗的畫兒並不難仿,若是我來做,不是什麼難事,可是我曾發過誓,今後再也不畫仿作了,為什麼呢?名曰仿作,畫著玩玩當然無妨,可有人愣是把它當原作給賣了,這不是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