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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延襄聽了這話,神色有些詭譎,半天方道:“你是說,那墨長了腳,自己回去找你了?”

紀筱焦急地點了點頭:“此事說來荒謬,可是千真萬確,求殿下饒了那宮人。”

延襄眯起雙眼,緩緩道:“難道說,是小王德行太淺,被靈物厭棄,所以竟連封墨也留不住麼?”

紀筱一驚,忙跪下道:“臣失言,此事與殿下德行絕無干系,只是那墨與臣甚是投緣,所以才……”

“不必說了,”延襄抬起下巴,冷冷道,“我不問你的罪,你且把那墨送於我,我倒要看看它如何再回去尋你。”

“殿下!”紀筱愣了愣,俯首向他道,“臣家中藏墨甚豐,願任殿下挑選,但那龍墨,恕臣不能相送。”

頭頂忽然沒了聲音,這段沈默既漫長又難熬,許久後延襄長長嘆息了一聲:“紀筱,你好大的膽子。”

“臣……”紀筱抬起頭看向他,驀然被那壓迫的氣勢逼出了一絲倔強來,“恕臣直言,這墨是臣的東西,殿下雖然身份尊貴,但也沒有強迫臣子奪人所愛的道理,若是傳出去,恐怕會壞了殿下的聲名。”

延襄彎下腰,緊緊抿著鋒利的唇角,極近地看了他片刻,忽然直起身向左右道:“送紀大人回去。”

白天在東宮壯完膽氣之後,不到入夜,紀筱就有悔意了,他雖然對官場深淺不大通,卻也十分明白得罪太子殿下絕對是件吃不了兜著走的事,只是還不知那位喜怒無常的太子究竟準備如何報復他。再三苦思,只是落得頭痛而已,連素日喜愛的字帖也看著煩悶,對著桌上燭火只是嘆氣。

不知不覺,一隻手掌搭上了他的肩膀,然後是一聲輕喚:“玉硯。”

紀筱知道是龍墨又現了人形出來,便輕嘆了口氣,低聲道:“今日我去了趟東宮。”

對著他,好像那些憋在心裡的膽怯、委屈和憤怒都藏不住了似的,紀筱不知不覺把這一天的遭遇都說了一遍,說到那險些被處死的宮女時脊背都發起顫來,喃喃道:“此人若是即位,絕不是賢德之君,還強要我將你再送給他,我……我沒有答應。”

龍墨從頭到尾聽著,眉毛都沒動一下,只是反覆撫著紀筱的後頸,最後才輕輕笑了笑:“多謝你。”

紀筱怔怔搖了搖頭:“不必謝,我也不捨得把你交到那種人手裡……”

龍墨的手微微一頓,忽然攬緊了他,氣息灼熱地貼著他的耳朵道:“玉硯,你真好。”

紀筱受了驚嚇,此時格外依戀他的溫度,也不像往日那般不自在,輕輕反手抱住了他的背,在那溫厚的懷抱裡漸漸平靜了下去,並沒有在意到龍墨眼中不尋常的深邃。

春末時節,京城裡連綿細雨下個不停,又逢上太後誕辰,連著便是三日的假,附庸風雅的朝中文士樂得結伴去郊外野遊,吟上幾句淫雨霏霏的閒詩。一向喜好玩樂的三駙馬浚儀卻在這一天臉色嚴峻地來到了紀筱府上,與他在書房裡嘀咕了一陣之後,飯也沒吃,騎上馬不知又匆匆去了哪裡。而走出書房的紀筱神色也變得很不好看,叫過管家問了問府中的賬目之後,又回去清點了私房細軟,不知在盤算些什麼。

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龍墨依舊來尋他,見他只披了件單薄的綢衣靠在窗前聽著淅瀝的雨聲發呆,溫潤的面孔上有些許孤寂惆悵,竟讓人不自覺想要疼愛他一番。

“玉硯在想什麼?”龍墨微微俯下身,剛想伸手抱他,卻冷不防被推開了。

紀筱神色冷淡地搖了搖頭:“我有些煩心事,你暫且別來擾我。”

“哦?什麼煩心事,不如說來聽聽?”龍墨懶懶地靠到他對面的窗沿邊,口中雖說著話,目光卻放肆地打量著他鬆鬆的衣襟下潔白的脖頸和鎖骨。

“我今日聽說……”紀筱似乎煩惱了許久,輕聲道,“兗州這幾個月來滴雨未下,眼下都要到芒種了,再旱下去今年必是顆粒無收。”

龍墨輕輕皺了眉:“兗州?那是什麼地方,離京城近麼,那裡沒有糧食會餓到你麼?”

“那是我家鄉。”紀筱低聲說完這句,又自言自語般低聲說了下去,“我如今只是個苦巴巴的清水文職,沒有一點辦法,只能自己籌些銀兩,等浚儀籠絡了人脈,希望在秋冬之前能置一批糧食運去。”

龍墨依然不解:“你們皇帝為什麼不管?”

“朝廷發放賑糧必要等災情十分嚴重之時,還要逐級奏疏遞送上來,再由戶部稽核,御筆親批,重重耽誤下去,不知要餓死多少人……”紀筱似乎想到了什麼苦痛的往事,眼神一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