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的糟老頭子論辯。我挺不住了,親自跑到相國府上向仲父謝罪,請他將養好身體,為秦君分憂。
我一去,相國的病自然好了。次日即神采奕奕重返朝堂,有條不紊地處理政務。而我呢,則繼續充當傀儡。不過,透過這幾日的體驗,我明白了自己的稚嫩,仲父的辛勞,同時回想起他為我所做過的一切,在心懷愧疚的同時,做起傀儡來也心甘情願了許多。
在仲父的主持下,大秦國力蒸蒸日上,不斷開疆拓土。繼平定晉陽之亂後,蒙驁將軍又相繼幾年征戰四方,捷報頻傳。在我登基第三年,將軍攻韓,取十三城;第四年,將軍攻佔魏之城邑畼及有詭;第五年,將軍攻魏,奪其酸棗、雍丘、山陽等二十餘城,初置東郡。
或許真應了那句古諺:“月盈則虧,水滿則溢。”在我即位的第四年,特大的天災降臨了。先是鋪天蓋地的蝗蟲自東方席捲而來,迅速吃光一片又一片長勢茂盛的莊稼,人們不敢冒犯這些“天蟲”,只好磕頭燒香,祈求神靈,卻是徒勞無功。蝗蟲過後便是神秘的瘟疫,瘋狂收割著人們的生命。素來畏懼秦法、不敢輕易遷徙的百姓們不得不整村整莊的背井離鄉,而這股人流又將瘟疫帶向四面八方。一時間,整個大秦境內白骨散亂,哀鴻遍野。
噩耗頻傳,朝野震驚。時刻都有各地郡守縣令派人送來的告急文書,這等局面令三公九卿也慌了手腳。大家七嘴八舌討論對策。當務之急是要賑濟災民,問題是這麼多糧食從哪裡來?有人力主大開各地糧倉,放糧賑災;有人叫嚷強行加徵商人稅賦;有人建議向鄰國買糧……相國攢眉,捋著鬍子,沉吟不語,聽憑那些人唇槍舌劍,爭吵不休。半晌後他眉頭一舒,揮手製止眾人,說出自己的計劃:“王上,以臣之見,各位同僚所言對策,皆不可行。此時我大秦開拓四方,戰事正酣,這各地糧倉乃供軍需,不可輕動;同時強鄰環伺,虎視眈眈,若向其買糧,必受其算計,價高質次;再有,攘外者,必先安內,若強行加徵賦稅,恐怕於民心不利……故而,不若施行‘納粟拜爵’之制。我大秦自商鞅時設爵二十等,用以賞功,不妨命百姓納粟換之。納粟千石者,平民可拜為‘公士’;再納千石,可為‘上造’;繼而可為‘簪嫋’、‘不更’乃至‘大夫’……如此,萬民踴躍,自可解燃眉之急也。”相國說罷,得意一笑,望向眾人。立時群臣附和之聲四起,紛紛感嘆這真是一個好主意,還是相國足智多謀啊。 。 想看書來
李斯(二)
我雖隱隱覺得有些不妥,但見此情形,也無話可說。就在我準備施行傀儡權力,“著相國酌情辦理”時,一個反對的聲音出現了。
“陛下,臣李斯有奏!”瞬間,朝堂安靜至極,在眾人訝異的目光裡,一個青年客卿從容出列。他身材矮小,貌不驚人,但舉手投足強悍幹練,令人難以小覷。他施禮後慷慨陳詞:“陛下,臣以為,相國之言差矣。納粟拜爵固可解燃眉之急,卻是飲鴆止渴。長遠觀之,流弊甚深。當年商君設爵,意在鼓勵將士用命,官吏勤勉,故授之甚慎。若此番朝廷公然鬻之,則將軍死戰,郡守白頭方能逐級升遷的爵位,卻被商賈輕易取之,定使吏民將士為之心寒!故而,臣斗膽直言,請王上三思!”李斯痛心疾首,語聲鏗鏘,令百官側目。
這個李斯,來自楚地上蔡,乃相國推薦的客卿。今日卻公然反駁相國,是以眾人皆感訝異。
相國呂不韋沉著臉聽他說完,冷冷道:“既然如此,那,想爾定有良策嘍。”
“不敢,”李斯謙恭一禮,“臣以為,列國雖強,不過肘腋之患;災民流離,禍在心腹。孰重孰輕,不言自明。故而臣請陛下暫止攻伐,陳兵守邊。同時開郡縣糧倉,賑各地饑民,以安人心,保清平。從而……”
“此言差矣!”呂不韋不客氣地打斷李斯的滔滔不絕,“以爾之計,徒失我大秦統一良機。此刻,我雄師攻城戰野,士氣高漲,正可一鼓作氣,平滅諸國。行納粟拜爵之舉,既可得賑濟之糧,安饑民之心,又不傷我征戰之計,豈非一舉兩得?”
“非也,連年征戰,死傷枕藉,將士思歸之心日切,須當偃旗息鼓,整軍修備。若一味勞師遠征,恐後果堪憂。再有,賣官鬻爵,傷損法度,流弊深遠,萬萬不可行之!”
“你懂什麼!”這李斯如此強硬,相國顯然惱羞成怒,“非常之時當行非常之法,此乃權變之計!豈不聞‘行大事者不拘小節’乎?”
“在下才疏學淺,未得聞此高論,但知我大秦以法立國,國法不可輕易。若朝令夕改,則民心喪盡,社稷危矣!”
“你敢危言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