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糊聽見阿同和大哥爭執的聲音,我費力的睜開眼,臉上痛苦的神色讓照顧我的大嫂很是心疼,她聲調很高,但是聲音不大,“別吵了!多多醒了!”阿同立刻衝到我床邊,“多多,怎麼樣?要不要喝水?”我連搖頭都費力,乾脆沒有回應的看著阿同,很茫然,他為什麼會在這裡?大約是我茫然的神情讓阿同覺得無所適從,他微微低下頭,柔聲問我,“很疼吧。對不起,多多,我沒陪在你身邊,沒照顧好你。”他的表情很認真,不像是裝出來的。
這就更讓我詫異。
我開始懷疑,我究竟是醒著的,或是還在做夢。
疼痛和睏意襲來,我還是決定接著睡。再醒過來的時候,麻藥勁徹底過去了,疼的我渾身一層層的冒汗,我稍微一動,立刻有人湊過來,聲音是我再熟悉不過的,“多多,醒了?想喝點水嗎?”我確定我是清醒的,我也確定他真的是阿同。
這還不如我昏昏沉沉的時候呢,現在自己清醒著,更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我環視一圈,沒看到自家人,便費力的抬手按了鈴。阿同緊張的看著我,“多多,怎麼了,身體哪裡不舒服?”我看著他關切的樣子,就好像又回到了從前。我還在唸高二,他在醫院照顧生病的我。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當他結完婚還坐在我旁邊以“舅舅”的姿態照顧我的時候,我只想躲開。護士很快就過來了,我問她我家的特護在哪裡,小護士紅著臉小心翼翼的看著阿同,然後回答我,“都讓領導安排走了。”
我才明白過來怎麼回事,輕聲道謝,小護士就離開了。
阿同臉上有些訕意,他問我,“多多,我來照顧你。我把這幾天的工作都安排完了…”我沒聽他說完話,就打斷他,“我不想你照顧我,我二哥呢?我爸我媽呢?”阿同深深的喘了一口氣,努力用平靜的語氣跟我交流,“他們已經很累了,我讓他們都回去休息。”我有些無力的想哭,但我忍住了,“你讓他們回去休息,還是你威脅他們回去?20%的股份我說過兌現給你就一定會給你,你不要逼他們了。”阿同的眉頭蹙起來,他抬手去扶住我顫動不已的雙肩,“多多,別這樣,我只是想照顧你。”
“我不要你來照顧我!”我想掙扎,傷口太疼了,我又沒吃東西,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胃裡撕心裂肺的疼,“你放開我!”阿同對如此炸毛的我很無奈,他立刻鬆開手,看著我又疼出一層虛汗心疼不已,“多多,我就是想照顧你,工作我都推掉了,照顧你兩天也不行嗎?你難道不希望我來陪著你嗎?林川抱著你的時候,你喊的不也是我的名字嗎?接受我的照顧,讓你這麼為難嗎?”阿同是天生的領導者,他的這一連串發問與其說是關切,還不如說是控制慾過強。我問他,“你是覺得我需要你照顧,還是你想照顧我?”阿同給我擦了擦汗,“這沒區別。”“我需要被照顧,但照顧我的人是誰都不要是你。”我的話說的太多,情緒不穩定,心電圖發出“嘟嘟嘟”的警報聲,醫生和護士很快衝了進來,“心跳超過100,怎麼回事?”小護士在一旁認真的核對著吊瓶單子,“吊瓶沒問題。”醫生又問阿同,“病人受刺激了?”阿同有些歉意的點點頭,“我會注意的。”醫生也不好說什麼,“他剛做完手術,適宜靜養,鼻口的氧氣管要是受不了可以拔掉,下面這行值低於75再給他戴上,心跳不要超過100。超過了我那邊就會有報警。”阿同一一記下,病房裡很快又只剩我們兩個。
阿同沉聲道,“多多,對不起。我們不談這個了好嗎?”
我別過頭,“阿同,我們結束了,但是我沒那麼瀟灑,我還需要時間來忘記你,在這之前,我沒法面對你…”我的話還沒說盡,阿同已經把唇貼上了我的。他含了一大口水,緩緩的往我的嘴裡送,我被動的吸允著水,微微偏過頭,阿同就會意的離開,把我沒喝完的水大口嚥下,“多多,喝點水感覺好多了吧,累不累,再睡一會兒。”我真想跟他說清楚,讓他滾的遠遠的別讓我看到,等我不再因為他而有任何感受之後再說。可是他就這樣殘忍的出現在脆弱的我面前,我無力招架,沒法強裝沒事。
第二天中午,我有了點精神,胃裡燒得慌,想吃點東西。我疼的還坐不起來,阿同就還嘴對嘴的餵我。
反抗無效,我反而嗆到,一咳嗽渾身骨頭都要碎了的那個疼啊,只好眼睜睜的看著阿同侵略我,假惺惺的喂粥,喂完了舌頭還不從我的嘴裡拿出去。
這種曖昧的動作,被剛剛下飛機就直接趕過來看我的林川看了個完整。我對上他難過的表情,想解釋兩句,“他…”剛一開口,我就發現,這件事根本就沒什麼好解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