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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部分

有時候如果有人——士兵、軍官或民眾代表——冒險越過靜悄悄的街心,我們就會聽見尖銳而低沉的呼嘯聲,於是過路人倒下、受傷或死去,如果他倖免於難,我們就看見一顆子彈射進關著的百葉窗、碎石縫或牆壁的沙灰裡。有時是一個實心炮彈,因為街壘中的人用兩段生鐵煤氣管制成了兩門小炮,一端用麻繩頭及耐火泥堵塞起來,一點不浪費火藥,幾乎百發百中。到處躺著死屍,鋪路石上鮮血成灘。我記得有隻白粉蝶在街上飛來飛去,可見夏日依然君臨一切。

附近的大門道里,擠滿了受傷的人。在這裡,你感到有一個看不見的人在向你瞄準,並且知道整條街都被人瞄準著。

運河的拱橋在大廟郊區的入口處,形成一個駝峰式的地段,進攻的隊伍在它後面聚集,士兵們肅然斂神注視著這座靜止、陰沉、無動於衷的稜堡,而死亡將從中滋生。有幾個匍匐前進直至拱橋的高處,謹慎地不露出軍帽的邊緣。

勇敢的蒙特那上校對這座街壘讚歎不已,他向一個代表說:“建造得多麼好!沒有一塊突出的石頭,太精緻了。”這時一顆子彈擊碎了他胸前的十 字勳章,他倒下去了。

“膽小鬼!”有人說,“有本事就露面吧!讓人家看看他們!他們不敢!

只會躲躲閃閃!”大廟郊區的街壘,只有八十人防禦,經受了一萬人的攻打,它堅持了三天,第四天,進攻者採用了曾在扎阿恰和君士坦丁①的戰術,打穿了房屋,從屋頂上攻進去,才攻克了街壘。八十個膽小鬼沒有一個打算逃命,除了首領巴特爾米之外全被殺死了。關於巴特爾米的事,我們還將述及。

聖安東尼的街壘乍動如雷,大廟郊區的街壘悄然無聲。就可怕和陰森而言兩座稜堡不盡相同,一個狂暴怒吼,另一個卻貌似平靜。要把這次巨大而陰慘的六月起義作為憤怒和謎的結合,我們覺得第一個街壘裡有條龍,而第二個背後是斯芬克司。這兩座堡壘是由兩人修建的,一個名叫庫爾奈,另一個叫巴特爾米。聖安東尼的街壘是庫爾奈建造的,巴特爾米建造了大廟區的街壘。每個堡壘都和修建者的形象一致。

庫爾奈個子魁偉,兩肩寬闊,面色紅潤,拳頭結實,生性勇敢,為人忠實,目光誠懇而炯炯迫人。他膽大無畏,堅韌不拔,急躁易怒,狂暴激烈,對人誠摯,對敵手兇猛。戰爭、戰鬥、衝突是他的功課,讓他心情愉快。他①扎阿恰(Zaatcha),阿爾及利亞沙漠中的綠洲,君士坦丁(Constantine),阿爾及利亞的城市,兩處都曾被法軍攻佔。

曾任海軍軍官,根據他的聲音和舉動,可以猜出他來自海洋和風暴;在戰鬥中他堅持颶風式的戰鬥作風。除了天才這一點,庫爾奈有點象丹東,正如除了神性這一點,丹東略似赫拉克勒斯。

巴特爾米瘦弱矮小,面色蒼白,沉默寡言,他象一個悽慘的流浪兒。一 個警察曾打過他一個耳光,於是他隨時窺伺,等待機會,終於殺死了這個警察,因此他十七歲就進了監獄。出獄後建成了這座街壘。

後來巴特爾米和庫爾奈兩人都被放逐到倫敦,巴特爾米殺死了庫爾奈,這是命中定數,是一場悲壯的決鬥。不久以後,他被牽連進一樁離奇的兇殺案中,其中不免牽涉愛情。這種災禍根據法國的司法有可能減罪,而英國的司法則認為該處死刑。巴特爾米上了絞架。陰暗的社會結構就是如此,由於物質的匱乏和道德的淪喪,致使這不幸的人——他有才智,肯定很堅強,也許並不偉大——在法國從監獄開頭,在英國以絞刑結尾。在這樣情況下,巴特爾米只舉高了一面黑色的旗幟。

二 如果在深淵中不談話,又會幹什麼呢?

暴動,在地下孕育了十六年,到了一八四八年,比起一八三二年六月便成熟得多了。因此麻廠街的街壘和我們前面所描述的兩座巨大的街壘比較,只算得上一個藍本,一個雛形,但在當時,它已是很可怕的了。

安灼拉親眼觀察著那些起義者,因為當時馬呂斯對一切都不聞不問。他們充分利用夜晚的時間,那街壘非但進行了修理,而且還擴大加高了兩尺。那些插在鋪路石塊縫裡的鐵釺,好象一排防護的長槍,從各處搬來的殘物堆積其上,使這些混亂的外形更加混亂。這稜堡的外表是亂七八糟的,可是內裡這面卻很巧妙地變成了一堵牆。

為了登上象城堡般的牆頂,他們修復了用鋪路石堆砌的臺階。街壘的內部也清理了一番,騰空了地下室,把廚房改成戰地病房,包紮了傷員,散在地上和桌上的炸藥,被收集起來,熔化了彈頭,製造了子彈,包紮傷員的碎布也理齊了,分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