冗長的一席話入得耳裡,葉嫤忍不住咯咯的笑出聲來。
心底莫名而又陰沉的情緒在肆意狂湧,一時之間,竟渾然無意回許明淵這回。
可該消氣?
自然,是無法消氣的。這怎夠,怎夠呢?
許明淵一心貪慕權勢,是他自己不自量力的一腳踩入了這場火海,這場漩渦,如今,他能耐不濟的致使太子與其反目,這一切的前因後果,都是他自己造成的罷了,是他自己用他的野心來毀卻了汾陽王府,也是他自己毀了他自己,此際,他突然一無所有,所有的野心與大計層層崩塌,他倒開始在她面前裝起可憐來了。
是他自己親手將他自己送上了絕路,她葉嫤,又豈能因為他的落敗而原諒他?
心思層層翻湧,葉嫤面上戲謔的笑容也越發濃烈。
許明淵稍稍鬆開她,滿目悲傷的凝她,神情頓時厚重壓抑得難以附加。
曾記得當初與她定情之際,她也曾知曉他一直苦惱汾陽王府日漸衰敗的運勢,她當時溫柔之至的與他說過,此生無論他作何決定,她都會在他身邊陪他,支援他,無論汾陽王府日後是伏鬼還是貧寒,她都會一如既往的陪他,只可惜,當初那般溫馨的山盟海誓,如今竟成一句空談,甚至她臉上浮現出的那一片片戲謔與嘲諷之色,便也足矣讓他心寒,甚至悲涼。
人心的涼薄,當真,能涼到這般地步嗎?
他與她的情斷,也不過兩三月的光景而已,這麼短的時間內,她當真能忘掉過去的一切,對他再無半分留戀?
越想,越來越不能接受葉嫤如今的態度,心口雜事交纏,壓抑煩躁得似要讓他情緒失控。
他驀地垂頭下來,雙手緊緊的扣著葉嫤的肩膀,再度脫口的嗓音越發的艱難而又嘶啞,“嫤兒,我如今只問你一句,你可願與我重拾當初情誼,與我一道去浪跡天涯?以後,無論貧窮富貴,危險荊棘,我許明淵此生再不會辜負你。”
遲來的一句話,聽得葉嫤滿心憤怒,甚至悵惘。
浪跡天涯,此生再不負她麼?
當初他突然對她情斷轉而迎娶葉箐之際,哪怕他用這些話來騙她也好,給她一個空口的許諾也好,她都不至於對他恨之入骨,可當時他卻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她的所有底線,待將她傷得滿心千瘡百孔,渾身瘡痍之際,他終於一無所有了,也終於想起她葉嫤來了,想著退而求其次的再度誘騙她葉嫤了,不得不說,這許明淵,徹頭徹尾的是個偽君子。
“回到當初,自是不可能。許世子莫要忘了,本妃如今是平樂王妃,你如今,也有正妻葉箐。如今亂世,你要帶著本妃離開自會成為累贅,你說吧,今兒要是要放過我,還是殺了我?”
葉嫤臉色出奇的淡定,脫口的嗓音也染著層層無畏的淡漠。
許明淵目光抑制不住的顫了顫,“你為何總問我是否會殺你?嫤兒,至始至終,我何曾對你露過殺心?”
葉嫤輕笑一聲,毫不留情的嘲諷,“是了,你的確不曾在明面上對我露過殺心,但都是在暗地裡對我放箭。我葉嫤在情場上被傷得千瘡百孔,皆是敗你許明淵所賜,連帶我孃親牌位與骨灰被毀,也都是被你許明淵間接所害。”
許明淵眉頭大皺,強忍情緒的解釋,“你孃親靈位與骨灰之事,我事先並不知情,是葉箐她想回葉府祭奠她孃親,我……”
不待他後話道出,葉嫤冷笑著出聲打斷,“這些理由,我已聽出繭子來了。”說著,漫不經心的將話題繞開,“且聽許世子方才所言,那便是此際不願殺本妃了?”
許明淵陡然噎住後話,深眼將葉嫤凝著,認真點了頭。
葉嫤勾唇笑笑,眼中頓有詭異森然的眼色滑動,則是片刻,她薄唇一啟,嗓音突然變得輕柔而又懶散,語氣隱約之中竟極為難得的染上了幾縷蠱惑,“你若當真不願殺我,那你便放了我。只要你放了我,我以後,尚可留你全屍。”
說完,咧嘴朝他笑得燦爛。
許明淵突然被她這般笑容震住,心寒之至,面上也再度抑制不住的漫出悲痛之色。
“嫤兒,你當真要對我如此嗎?即便我對你苦苦哀求,你都不願對我有絲毫的原諒嗎?”待得沉默一會兒,他才自嘲的笑笑,嘶啞著嗓子朝葉嫤問。
葉嫤淡笑,“你我都已是回不到當初之人,再見,自然是兩方對峙的仇人。今日你若不殺本妃,本妃日後自會大發慈悲留你全屍,你若今日便殺了本妃,本妃絕不會投胎轉世,本妃會化作咧嘴遊魂來找你索命。”
許明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