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嫤也不惱,待按捺心神一番,便踏步出門,徑直朝他所在的屋子行去。
這回,他並未合門,待葉嫤站定在他的屋門外,便見他正與蘇晏坐在圓桌,兀自飲著涼茶,氣氛平靜而又平靜。
葉嫤淡道:“妾身有事,要與王爺單獨聊聊。”
平樂王這才施捨似的朝她落來目光,勾唇而笑,語氣猶如最初認識他時的淡漠疏離,“有話直說便是,本王甚忙,許是沒多餘時間與你閒聊。”
葉嫤眉頭一皺,著實不喜他這般反應,目光朝蘇晏落去。
蘇晏略是尷尬,乾咳一聲,便識時務的踏步出屋。
葉嫤則徑直入屋,緩緩將屋門合上,待站定在平樂王面前,微微一笑,緩道:“妾身此番來,是想與王爺商量商量休書之事。”她這個話題說得極其的直白。
平樂王也無半點詫異,他那張俊臉依舊平靜自若,猶如渾然未將葉嫤的話放入耳裡似的,僅寡淡平靜的朝葉嫤掃了兩眼,便開口道:“怎麼,葉姑娘得了休書,卻仍覺得不夠?此番過來竟還想與本王再度商量其餘條件?”
葉姑娘?
葉嫤猝不及防一怔,眼角也挑高起來。
記憶之中,平樂王從不曾以‘葉姑娘’這般疏離的三字來喚過她,即便是往日稱她為愛妃也是假惺惺的稱喚,然而總也是比這‘葉姑娘’三字要稍稍親近半許。
但如今倒好,一夕之間,她不過是稍稍得罪於他,咬傷了他的舌頭罷了,這人竟如此小氣的要將昨夜之事小題大做,徹底報復在她身上,又豈是真正有擔當的君子之為?
奈何心中無奈與鄙夷之感層層蔓延,但此時此際,卻仍是不敢輕易在他面前發怒。畢竟是寄人籬下,且近些日子還要得平樂王庇護,是以無論如何,她也不會在這節骨眼上再度得罪他。
待得沉默半晌後,她也無心回他方才之言,僅是心思婉轉,便稍稍轉移話題的道:“昨夜,妾身聽夢姨說,王爺昨夜之行也該是要去皇陵探望探望您的母妃的,是以,昨夜是妾身不對,惹王爺生氣了,若是今日王爺有空,不如,妾身今日陪王爺一道去皇陵吧。”
平樂王神色微動,懶散淡漠的掃她,那雙眼睛深邃重重,似是要徹底將她看穿一般。
葉嫤則強行按捺心神,鎮定而坐,也儘量將雙眼的目光調整得認真而又執著,視線也徑直迎上了他的眼。
周遭氣氛突然沉寂下來,無聲無息,逐漸變得有些壓抑。
待得兩人對視許久,平樂王才漫不經心的問:“本王已給愛妃休書,愛妃不滿意?”
葉嫤微微一笑,緩道:“滿是滿意,只是妾身如今還不願被王爺休掉。”
“為何?”他問得淡漠。
葉嫤坐直了身板,“其一,妾身既是答應過要為王爺籌集招兵買馬之銀,妾身乃守約之人,自是得做到此事後再離開;再者,妾身如今那些大仇還未報,葉家也還未扳倒,妾身還得繼續留在京都努力,是以這一時半會兒的,妾身還不能離開京都城。”
平樂王眼角一挑,冷笑一聲,“你以為憑這兩點,便足夠讓本王留你下來?”
葉嫤眉頭一皺,“那王爺還想妾身如何?”
他突然不說話了。
葉嫤緊緊的凝他,思緒層層翻湧,兀自等待。
心頭也想過幾十種他會突然說出的話,也想出了幾十種各種的應對之策,奈何許久許久,久得她坐得渾身發僵發麻之際,平樂王突然抬頭順著不遠處的窗外掃了一眼天空,淡道:“你當真願意隨本王去皇陵走走?”
葉嫤這才應聲回神,認真點頭。
“你要以何種身份去?”平樂王目光再度落定在她臉上。
葉嫤乾笑一聲,緩道:“自然,是以王爺正妃的身份去。”
平樂王再度沉默了下去,目光靜靜的落在她面上打量,待葉嫤被他盯得皺起眉頭之際,他才突然道:“那便,出發吧。”
葉嫤目光微顫,大鬆一口氣,心中抑制不住的卷出幾許釋然。
這時,平樂王也不耽擱,僅是將蘇晏喚入,差蘇晏準備些祭祀之物,待得一切完畢之後,才公然領著葉嫤出得護國寺,乘車往前。
此番離開護國寺,無疑是未如昨夜那般偷偷摸摸的進行。
葉嫤與平樂王同坐在車內,默了一會兒,忍不住問:“王爺昨夜出寺,便是掩人耳目的出寺,怎今日出寺,竟能如此證明正大的出去?”
他面色並無半分起伏,似如未聞,也未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