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冰。
他渾身也開始緊繃,渾身散發著濃濃冷氣,彷彿隨時要陰狠殺人,卻又待半晌後,他極深極重極疲憊似的合了閤眼,脫口的嗓音,突然變得低啞,“你蘇晏也認為是朕做錯了?”
蘇晏僵挺著脊背,抬頭朝平樂王望了一眼,“皇上並未做錯,只是,微臣擔心皇貴妃會徹底……放棄皇上。”
“是嗎?”
平樂王目光一緊,喃喃問。
蘇晏繼續道:“皇貴妃一離開京都,便一定會如脫險的風箏,能隨時……消失。”
平樂王嗓音啞得發緊,“朕留在她身邊的暗衛足足三百,皆是大內高手,且江南還有朕看重之臣鎮守,她只要抵達江南,便出不了岔子。那時,她會在江南等朕,也只能在江南等朕,哪兒都去不了。”
蘇晏深吸一口氣,對自家皇上這話並不詫異。
葉嫤如今是自家皇上的心頭之人,即便要去江南,自家皇上也不會允許她真正趁機離開,他終究還是用了手段,無論是派去跟隨葉嫤的暗衛還是江南的重臣,雖看似是自家皇上安排在江南守護葉嫤的人,實則,卻也是監視甚至強留葉嫤的人。
自家的皇上啊,終究是心思縝密,對葉嫤心疼而又霸道。
只是,他也恰恰忘記了,如葉嫤那般女子,又怎會真正任由她自己一直活在牢籠而不想辦法逃走?
心頭一片瞭然,只是這些話,蘇晏終究是極為難得的壓了下來,任由這些話徹底埋在肚子裡,不敢再全然說出。
他僅是沉默半晌,才緩道:“皇上英明。只是,該防還是必須得防,有些人,該抓還是得必須當機立斷的抓住,一旦推出去,便如覆水難收。”
他略是幽遠朦朧的道了這話,點到為止。
平樂王面『色』越發冷沉,厚重壓抑。
兩人都開始沉默下來,一言不發,周遭氣氛也越發沉寂,且風聲驟停,周遭毫無半分聲響,彷彿連帶空氣都靜止凝固。
直至許久,平樂王才突然出聲,“起來。”
蘇晏目光微變,並無耽擱,緩緩起身站定。
“丞相也是一片好意,朕,心領了。只不過,你終究不是經歷過情愛之人,有些情,正因太過在意,太過重視,才願意冒險將其推走,即便會有失去她的風險,但這些風險與她『性』命相比,卻是她的『性』命更為重要。”
蘇晏猝不及防一怔。
平樂王繼續道:“最怕的是權勢烽煙之後,朕還活著,她卻沒了,如此,只要她能安好,冒這點失去她的風險也值得。且日後她若仍在原地等朕,最好不過,倘若她已是逃脫離開,朕便是追到天涯海角,也會將她追回。”
蘇晏目光顫了顫,低垂著頭,不再說話。
平樂王滿面陰沉,再無心思多言,僅深眼將蘇晏凝了片刻,隨即淡道:“今夜是你洞房花燭之夜,朕不耽擱你了,終究是大喜之日,蘇晏,恭喜了。”
蘇晏緊著嗓子道:“多謝皇上。”
平樂王掃他一眼,不再言話,踏步離去。
整個過程,蘇晏一直恭敬目送,一言不發,直至平樂王走遠,他才無奈的搖搖頭,嘆息不止。
他理解自家皇上的難處,也理解自家皇上這番無奈的取捨,只是,倘若葉嫤以後離開了江南,甚至離開了大昭之國,天下這麼大,諸國而立,自家皇上又要去哪裡尋葉嫤?
又或者,若是葉嫤被楚凌軒慫恿著去了大梁,一旦葉嫤成了大梁太子的宮妃,自家皇上若要奪人,豈不是要與大梁明著對抗?
思緒至此,心境驀地變得厚重壓抑。
內『亂』剛過,日後面臨的,許是國與國之爭,只是那葉嫤,會成為讓大昭與大梁兩國徹底撕破臉的紅顏禍水嗎?
早秋的江南,著實比大昭京都涼快不少。
這裡青山高聳,碧水環繞,風景秀麗。
江南的鎮子並不大,但卻民風極其淳樸,街道皆以青石板鋪就,每番趕集,便人來如雲,熱鬧非凡。鎮子各處的河邊,堤柳飄垂,柳絮翻飛,清澈的河水上,每隔幾十米便有座拱橋,粗布麻衣的孩童嬉戲著穿橋而過,毫無京都城那般處處奢靡的場景。
葉嫤所在的皇家別院,便坐落在江南鎮子的最中心,別院四面環水,且四面都有重兵把守,氣派非凡,若要來得別院,除了乘坐烏篷船渡水而來,便只有踏著東面那道石拱橋抵達。
葉嫤最初抵達別院時,鎮守在江南的羅副將與江南縣令都恭敬立在別院外迎接。
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