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親的隊伍皆是按照皇家儀仗置辦,大氣磅礴,煙花嗩吶齊齊而起,竟是比葉箐嫁入汾陽王府時還要來得風光熱鬧。
然而葉嫤卻不在意這些。
她僅是安然坐定在屋中,心境詭異的平靜,待聞得那鞭炮嗩吶之聲越發靠近,才漫不經心的朝芷墨問:“葉箐可在院外準備好了?”
芷墨忙道:“大小姐已在院外站著了。這回也是奇怪,世子爺竟是不護著大小姐了,倒也捨得讓大小姐挺著肚子來為小姐送嫁。”說著,似又突然想到什麼,“對了小姐,奴婢方才出去,聞說汾陽王也親自來葉府了,說是要沾得喜氣。”
是嗎?
葉嫤心生微疑。
只道是那許明淵不敢不讓葉箐來送嫁,是因許明淵不敢違抗太后懿旨,而汾陽王此番突然過來,卻是何意?
汾陽王府與平樂王府向來對立,汾陽王便是要沾得喜氣,自然,也不該是來沾平樂王府的喜氣才是。
正待思量,門外已有大批腳步聲緩緩而來,鑼鼓與嗩吶齊響。
時辰到了。
葉嫤心中通明,不待芷墨道話,便已壓下心思,主動起身。
平樂王正於府中昏迷不醒,自然不能親自前來迎親,此番代為迎親的,是平樂王府中的醫者蘇晏。
蘇晏之名,葉嫤曾在許明淵口中聽過,只道是平樂王時常暴虐惹禍,常受帝王責打,太后心疼不已,特將身邊醫官賜在平樂王身邊,而那醫官,正是蘇晏。
整個出門出府的過程,葉嫤一言不發,步伐端莊緩慢。只是待即將被芷墨扶入花轎,她才突然停步,低喚,“大姐。”
不情不願的葉箐被侍女攙著立在了葉嫤面前。
葉嫤透過頭簾朝葉箐掃了一眼,緩道:“本妃僅讓大姐一人送嫁而已,不得婢子攙扶,且行走之間,也望大姐與芷墨齊平,莫要掉隊。”這話似如在囑咐。
葉箐則惱怒不已,未料葉嫤還要如此為難於她,便也委屈不平的朝許明淵與自家爹爹回望,眼見這二人一言不發,甚至立在一旁的汾陽王也似無任何異議,她心中越覺恥辱,思量一番,便當即眉頭緊皺,面露痛色,即刻蹲身下來,慘呼道:“肚子痛!我肚子痛!”
她本意是要利用身懷有孕之事來避過這場風頭,奈何葉嫤似是就等她這句話,當即朝迎親的蘇晏沉穩出聲,“我姐姐正身懷有孕,勞煩蘇大夫檢視一番。”
葉箐面色驟變,驀地石化。
蘇晏則神色微動,只朝葉嫤緩道:“王妃,吉時要緊,還是先……”
他只覺此際耽擱時辰並無必要,只是後話未出,葉嫤已不卑不亢道:“我大姐正身懷有孕,此際突然腹痛,若孩兒有個什麼不慎,也會壞了婚嫁之喜,難免也會影響到沖喜之效,望蘇大夫以大局為重,以王爺為重。”
這爛攤子頓時就這麼毫無預兆拋到了蘇晏頭上。
蘇晏眼角一挑,平生第一次被女人算計。
他難得仔細的朝葉嫤打量,而那原本立在一旁的許明淵已緩步上前,抱拳朝蘇晏行了一禮,“內子身子的確不適,擾到王妃與蘇大夫了,在下這便帶她離開。”
蘇晏頓覺有恙,意味深長的在葉嫤與許明淵身上掃視一番,平緩出聲,“無妨,蘇某既是遇上世子夫人腹痛了,診治一番也是應該。”
說完,開始伸手去探葉箐的脈,縱是葉箐有意阻攔,他也恰到好處的扣住了葉箐手腕,兀自把脈。
片刻,葉嫤問:“蘇大夫,我姐姐腹中孩兒如何了?”
蘇晏神情古怪,鬆了葉箐的手,“汾陽王府世子夫人,不曾懷喜。”
在場之人紛紛倒吸了一口氣。
葉箐頓時紅了眼,慌張的跪坐在地上,兩手緊緊的扯著許明淵衣袍,“夫君,他定是與葉嫤一夥故意陷害妾身。劉大夫呢,孃親,快些將劉大夫請出來,讓劉大夫重新為我把脈,我身懷有孕是真,劉大夫可還我清白。”
葉夫人急得不輕,被婢子簇擁著慌亂入府。
蘇晏故作正派,目光徑直朝許明淵落來,“世子爺的家事,還勞世子爺自行處理。汾陽王府好歹乃望門之族,還是莫要鬧出天下笑柄才是。”
說完,分毫不顧許明淵與汾陽王齊齊色變的臉,僅回頭恭請葉嫤上轎。
葉嫤滿心沉寂,淡然入轎。
今日這場戲,不過是禮尚往來還葉箐與許明淵一禮罷了。
她葉嫤當初受過的所有罪,遭受過的所有欺辱與玩弄,她日後都要一點一點清算,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