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被摳了一下新傷口。
“該死的蠢丫頭!”他低聲說道。
打從這時起,吉斯蓋特在他心目中消失了。
話說回來,他那一聲令下,臺上幾個演員不敢違命,又再說話了,觀眾一看,也重新再聽,只是完整一齣戲猛然被砍成兩段,現在重新焊接在一起,許多美妙的詩句可丟失了不少,格蘭古瓦不由心酸,悄悄進行思忖。好在漸漸平靜了下來,學子們不再作聲了,叫花子數著氈帽裡幾個銅錢,演戲終於佔了上風。
說實在的,這倒是一出十分美妙的佳作,即使今天看來,我們只要略做調整,仍可照樣演出。展開部分,就章法而言,稍嫌長了些,空洞了些,除此之外倒也簡單明瞭,難怪格蘭古瓦在其心靈深處的真誠聖殿裡,也為這出戏的簡潔明晰讚賞不已。正如人們所預料的那般,那四個寓意人物跑遍了世界的三大部分,有點疲乏不堪,卻沒能給金貴的嗣子找到般配的佳偶。在此,劇中對這條美妙的魚讚頌備至,透過許許多多巧妙的影射,暗示這就是弗朗德勒的瑪格麗特公主的未婚郎君,而他此時正滿腹憂傷,隱居在昂布瓦茲,自然料想不到耕作和教士、貴族和商品剛剛為他跑遍了天南海北。總之,上述這嗣子風華正茂,英俊瀟灑,強壯矯健,尤其他是法蘭西雄獅之子(這正是一切王德的輝煌源泉!)。我鄭重地說,這個大膽的隱喻著實令人欽佩,既然正逢一個大喜的日子,理應妙語連珠,禮讚王家婚慶,故這種戲劇形式的博物志,就絲毫不會對獅子生個海豚兒子而深感不安了。恰恰是這種稀奇古怪的雜交,證明了作者的激情。不過,如果也能考慮到評論界意見的話,詩人本來可以用不滿兩百行詩句就把這美妙的思想發揮得淋漓盡致。只是府尹大人有令,聖蹟劇必須從正午演到下午四點鐘,所以總得說點什麼。再說,觀眾耐心聽著哩。
正當商品小姐和貴族夫人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正當耕作老爺朗誦這句美妙得難以置信的佳句:林中從未見過這樣威風凜凜的野獸;
霍然間,那道專用看臺的門一下子開啟了——這道門本來一直關閉著就很不合時宜,此時此刻開啟了就更不合時宜了——監門猛然響亮地宣佈:“波旁紅衣主教大人駕到!”
第一卷 第03章 紅衣主教大人
可憐的格蘭古瓦!在這激動人心的莊嚴時刻,縱使聖約翰教堂所有特大鞭炮一齊炸響,縱使二十張連弓弩一齊發射,縱使往昔巴黎被圍攻時,一四六五年九月二十九日星期天,一炮炸死了七個勃艮第人的比利炮臺那門有名的蛇形炮再顯神
威,縱使儲存在聖殿門的全部彈藥一齊爆炸,也比不上從一個監門的嘴裡說出“波旁紅衣主教大人駕到”這寥寥數字,更猛烈地把格蘭古瓦的耳朵震裂了。
這倒不是皮埃爾·格蘭古瓦害怕或藐視紅衣主教大人。
他不卑不亢。正如現在人們所說的,“真正的折中主義者”,為人高尚堅毅,溫和恬靜,一貫恪守中庸之道,富於理智而又充滿自由主義的哲學思想,卻十分重視四樞德。他屬於高貴的、源遠流長的哲學世家,智慧好比又一個阿里安娜,彷彿給了一個線球,他們便從開天闢地起,穿過滄海桑田的迷宮,這線球任憑他們怎麼繞也繞不盡。不論風雲如何變幻,這種人無時不在,而且依然如故,換言之,始終能審時度勢,看風使舵。若是我們費盡心機能恢復皮埃爾·格蘭古瓦應得的榮耀,他也許是十五世紀這類哲人的代表。我們的皮埃爾·格蘭古瓦姑且不論,那肯定是這類哲人的精神在激勵著德·普勒爾,他才在十六世紀寫出這樣率真而卓越的詞句,值得世世代代銘記:“從祖籍來說,我是巴黎人;從言論來說,我是自由派,因為希臘文parrhisia這個字的意思是言論自由:我甚至對孔蒂親王殿下的叔叔和弟弟兩位紅衣主教大人也運用言論自由,每回卻對他們的尊嚴敬重之至,而且從不冒犯他們的侍從,儘管侍從多如麻。”
所以說,皮埃爾·格蘭古瓦對紅衣主教大人駕臨的不愉快印象,既無怨恨,也不藐視。恰好相反,我們這位詩人對人情世故懂得太多了,破褂兒的補丁也太多了,不會不格外重視他所寫的序詩裡那許多暗喻,特別是對法蘭西雄獅之子——王儲——的頌揚,能讓萬分尊貴的大人親耳垂聞。然而,在一切詩人的崇高天性中,佔支配地位的並非私利。我假設:詩人的實質以十這個數來表示,那麼毫無疑問,一個化學家若對其進行分析和劑量測定,如同拉伯雷所言,便會發現其中私利只佔一分,而九分倒是自尊心。然而,在那道門為紅衣主教大人開啟的當兒,格蘭古瓦的九分自尊心,被民眾的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