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還處在同一個時空向度之內,呼吸同一片空氣?
所以不管還要不要從頭再來,你也只能消滅舊我,創造新我。〃要永遠地創造自我〃,福柯(Michael Foucault)如是說。這已不只是戀人的命運,而且是現代人的歸宿;如果這算是歸宿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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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節:八月(13)
水底之城
八月十八日
每次走大埔道出入新界與九龍,經過城門水塘的時候,我都會想起那條埋在水底的陳家老村。當年的香港,人口暴增,食水不足,政府為了修建水塘儲水,把原居此地的全村人遷至他處。至於房子,就留在舊址,任雨水漸漸淹沒。據說到了旱季,水位特別低的時候,遊人還能見到朽敗村舍的人字房頂露出水面,甚是奇詭。
在許多文化傳統裡面,水都與遺忘有關,也因此代表了潔淨與新生。喝過一碗孟婆湯,你就告別前生的記憶了;涉過忘川,就是一片彼岸新天地。領受水的浸洗,基督徒乃獲得赦免,迎取新生(寬恕與遺忘在英文上的同源關係實非偶然)。
除了洗刷過去,水還有另一重奧妙的作用,那就是掩埋。我們可以像淹沒陳家老村一樣,放水淹沒所有不願記起也不能記起的往事。既然長江之水可以把一座古城藏在鄱陽湖底,大西洋的巨浪可以覆蓋整個亞特蘭提斯,人為什麼不能借水重生?水不一定能夠洗去所有的創傷記憶,但是水一定可以將它們封存,使它們隨著時間的流逝腐朽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