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他真心當你是他的女兒,請理解他這份心意。”龍鬚川進跪在地上,看著老狐狸離去的背影說道。“他做事有時候比較極端,但我瞭解他,喜歡一個人就會非常認真,我們家族的人都是如此啊。”
我皺起眉頭,心想老狐狸是什麼人我太清楚了,他若不是看在你的份上,殺我的心都有了,還能容我站在這裡?
“你忘了我跟你舅舅打賭的事嗎?”我靜靜地看著他,“我可沒忘。”
龍鬚川進有些不耐煩,我的話刺激了他某根痛感神經吧。“今晚請早點休息。”他從地上爬起來走開,整晚再也沒露面。
清晨起床,我嘔吐了好一陣子,吐得渾身無力,於是愈發感覺身體發生了異常。如果再次吐血,我想一定離死不遠了。會不會得了肺癆?我問自己,這年頭得了這種病等於得了絕症,但又想我接種過卡介苗啊,應該有免疫力,可誰又能擔保一定管用?21世紀的疫苗可以應付七十年前的絕症嗎?如果無效,會不會傳染給春樹或其他人?心裡頓時一陣緊張。我死了無所謂,但是不能連累其他人啊。
很想跟老狐狸和龍鬚川進辭行,但沒找到人,問了一個日本男僕,連比劃帶猜,好容易弄明白他倆早早的就出門了。我留下張字條給龍鬚川進,告訴他我想去街上走走,隨即離開這裡。
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一陣悲涼沒上心頭,愈來愈沉,腿也變的沉重。我攔下迎面而來的一輛黃包車,車伕問我去哪裡,我說隨便,於是車伕拉著我沿著馬路只管走。
終於,連車伕也轉煩了,無可奈何地停下車一邊抹汗一邊問我是否可以付錢給他了。我茫然地付了錢,囑咐他不用找。車伕離開後,往四處一看,很陌生——我迷路了。
迷路也不錯哦,我對自己說,毛衣都已經打好,高銘銳囑託的事情也辦妥,即使我不回去,春樹也可以告訴他們五號聯絡點的事情。
只是,我該往哪裡去?
漢口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是很難找到一處容身之所。看著遠處的山,我想到了蟠龍山的蓮溪寺。不如去那裡求女尼收留我。我必須與世隔絕一陣子,如果真的患了肺癆,死在那裡也不錯,風景多好啊。
打定主意,我叫了一輛馬車,載著我往江邊輪渡口奔去。
厄運對我親睞有加,總是如影隨形——待到江邊付錢時,錢包不翼而飛。
難道路上被賊盯上了?我竭力回憶人力車離開後的情形。只能是那會兒了,估計是我思緒恍惚之際被竊賊得了手。
一隻大手攤在我面前,討要車錢。“這位大哥,我的錢被偷了,真對不起啊。”我尷尬地站在地上解釋道。
“早些時候怎麼不說?到了地頭了跟我說錢被偷了,誰信?”馬車伕惱火地衝我嚷嚷。周圍有人圍觀上來。
“對不起,我沒騙你。”我輕聲解釋道,越發窘迫。
“看你這模樣也不像騙子,這麼著吧,你住哪兒?我跟你回去取錢,錢拿到手了,我就不跟你計較。再送你過來也行。怎麼樣?”馬車伕提出的條件不算無禮。
“這……”我心想這一回去還不露餡啊,龍鬚川進會起疑,老狐狸也會起疑,那就再也甭想溜走了。
準備渡江的人都在附近等著輪渡,見到這情形,圍觀過來。人越聚越多,我成了眾矢之的。馬車伕抱著膀子冷眼看著我,語氣開始不客氣:“裝啞巴可不行啊!我們攬一趟活兒也不容易,不能就這樣讓你走了吧?”
有幾個車伕看著像跟他認識,一起幫他說話:“這丫頭看著是大戶人家的怎麼是個女騙子啊?不給錢馬上送警局去理論。”
我急得臉也漲紅了,不能回去。
周圍充滿了鄙夷的、起鬨的目光,而輪渡客船已經靠岸、開始上客。
“嘟嘟嘟!”吹哨子的聲音響起來。“讓開!讓開!”一個粗嗓門叫道,圍攏的人群頓時散開了。
“幹什麼?幹什麼?聚眾鬧事啊?”一個偽警察歪斜著帽子大搖大擺地走過來,腰裡彆著槍,手裡握著一根橡膠棒。“散開、散開!”跟在他身後的幾個吊爾郎當的人一起向人群吆喝著。
“喲!喲喲喲!哪裡冒出這麼一根水嫩嫩的蔥啊?”這人走到我跟前奸笑著。“小丫頭,多大了?”說著,不懷好意地拿棒子支起我的下巴。我連連後退。
“大爺,沒事,沒事!”馬車伕的口氣突然溫軟起來,“我送這親戚來碼頭。這不,錢給人摸了去,我正教訓她呢!一點兒不小心。”
我醒悟過來,他是在幫我啊。我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