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吞下了六七條死蛇。
狄夢庭看在眼裡,忍不住一陣噁心,忖道:“這些人一生與齷齪毒蟲為伴,行事自然帶了幾分邪性。可這般生吞死蛇,此人……真是……真是……”也不知該如何形容。
那人每吞下一條死蛇,眉目間便湧起一團青氣,待吞下十餘條死蛇後,臉色變得深青若靛。他舒了一口氣,驀地跳起身來,怒視狄夢庭,右臂一振,掌中多了一條黑藤軟鞭,叫道:“你的,殺我神龍,要死的”語音晦澀生硬之極。
此人身材雖然極矮,這條軟鞭卻長達三丈有餘,被他奮力一抖,鞭身伸得筆直,便如一枝長槍般刺向狄夢庭的胸口。
狄夢庭見他運鞭如槍,知道此人內勁剛猛,卻也算不上絕頂的武功,所懼的是他渾身佈滿劇毒,那可半點沾染不得。因此見軟鞭刺到,不敢用手封擋,身子一側,閃了開去。那人卻道狄夢庭武功未逮,不敢與自己交鋒,愈發託大起來,將軟鞭連抖了三四個圈子,向狄夢庭腿上捲來,口中叫道:“你的,下來的。”想把狄夢庭從亭頂拖下來。
狄夢庭喝道:“狂徒!你當我中原沒有高人麼?”右腿閃電般踢出,將鞭頭踩在腳下。這一踩看似輕描淡寫,其實內力、時機、準頭無不捏拿得恰倒好處,別說只有一條軟鞭,就是再多上五、六條,也都一併踏在腳下。
那人用力回拽,軟鞭繃得筆直,卻紋絲不動,他低聲叫道:“古怪的!”這條軟鞭是用深山中的千年古藤製成,是他十分珍愛的兵器,自不肯輕易失去,當下深深吸了一口氣,胸口登時鼓了起來,手臂上肌肉凸起,一聲猛喝,雙手抓緊鞭尾奮力回奪。
狄夢庭見他全身骨節格格作響,冷冷說道:“你想拉回兵器,用不著這般拼命,我還你便是。”腳下一鬆,閃到一旁。
那人運足了勁力,陡然使在了空處,頓時向後飛了出去,連人帶鞭摔在地上,又壓死了十幾條青蛇。幸虧他身上塗了鎮蛇的藥物,沒遭毒蛇撲噬,只是這般丟人現眼,臉上尷尬無比。他翻身爬起,望著狄夢庭,目光中全是怨毒之色,卻不敢再行挑戰,急忙掏出骨笛,撮唇吹起。
淒厲之聲從骨笛中傳出,群蛇受了笛聲驅策,紛紛蠕動向前,將石亭層層包圍起來。
狄夢庭道:“異域邪音,有什麼好聽?狄某請你們聽一聽中原的樂曲吧!”從懷中取出玉笛,放在唇邊輕輕一吹,一聲清亮的笛聲破空而出,立時把骨笛發出的刺耳之音沖淡了許多。他吹的是一曲“漢宮秋月”,曲音幽婉柔長,片刻間,那人的骨笛已為所制,所發出的音調節奏,變得跟隨狄夢庭的笛聲伴和。
其餘四人見勢不對,各自取出骨笛,齊聲吹奏。這些骨笛雖然短小,發出的聲音卻異常刺耳,僅只一枝吹響,已經令人難以忍受,這時每多一枝骨笛加入,聲音便加強一倍,待五笛齊奏,猶似巫峽猿啼、子夜鬼哭。
群蛇在笛聲中,已現瘋狂之狀,相互間扭曲翻滾,毒涎噴得四下皆是。
薛冷纓不懂音樂,但這笛聲每一個音節都和他內息相關。骨笛響一聲,他的心便是一跳,笛聲越快,心跳也逐漸加劇,只覺胸口怦怦激響,極不舒暢。再聽少時,一顆心似乎要跳出腔子來,斗然驚覺:“他們的笛聲再急,我豈不是要給他引得心跳而死?”急忙撕下一段衣襟,緊緊塞住耳孔,只怕漏進一點聲音。
狄夢庭的內功遠比薛冷纓深厚,又深精樂理,反應不象他這般強烈,卻也覺得心旌搖顫,心想:“聽說天竺國有一門極厲害的邪功,叫做‘奪命梵音’,能夠以樂音激擾敵人的內息,致人於死地!他們施展的定然就是這門功夫。”想到此節,心中豪氣陡起,笑道:“雕蟲小技,也敢逞強?難道我中原沒有好曲子麼?好吧!咱們合奏一曲。”橫過玉笛,吹出一曲“高山流水”。這首曲子描述的是青天碧水、山蔥林茂的秀麗景象,狄夢庭在吹奏之時,加入了一份慷慨激昂之情,使曲調中充滿一股熱血如沸的激奮,與五枝骨笛之聲相抗,絲毫不落下風。
五位招魂鬼子卻相顧駭然,他們憑著“奪命梵音”的功夫,從天竺國到中原,所向披靡,不知擊敗多少高手,心下均道中原武林不過如此。哪知今日與狄夢庭對敵,處處受制,初時想以雷霆萬鈞之勢一擊斃敵,不料對方不僅接下了自己的五笛齊攻,笛聲反而愈吹愈是迴腸蕩氣,大有反客為主的氣勢。
六人雖然沒有以兵刃相鬥,但兩般樂音相互激盪,時而猱進取勢,時而緩退穩守,實與高手比武一般無異。其玄妙之處,又比用刀劍拼鬥更為險惡。只聽招魂鬼子的骨笛聲悲楚激越,或如屠狗宰雞,或如打鐵刮鎪,全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