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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在這一年多的時間裡,請求人的思想就是這樣的。它再也受不下去了。他非常清楚地意識到這種偏執狂病不會只侷限在某一部分人身上,而是要蔓延到所有類似的人身上,因此他希望、他懇求現在重新審理他的案子,能讓他得到赦免,這樣他的朋友就能帶他到國外接受治療,使他能擺脫一直折磨著他的性偏執狂病。他惟一清楚地知道的事是他作為戲劇家和作家的使命已經完成了,他的名字已被從英國文學史上刪去了,再也恢復不了了。他的孩子也再不能用他的姓氏,等著他的只有在某個遙遠的國度的隱匿生活。他知道,對已經破產的他來說,等待他的只有那種最辛酸、最悽苦的貧窮,他已永遠失去了生存的所有快樂和美麗,但就在他完全孤苦無助的時候,他至少仍然緊緊抱有這樣的希望,即他不會直接從公共監獄進到公共瘋人院裡去吧。

監獄體制的後果是可怕的可怕到能讓並沒破碎的心變得麻木,讓那些執行這種體制的人和那些必須屈從於這種體制的人變得同樣野蠻殘酷而至少毀滅人的理性並不是其目的。雖然它並不會讓人變得更好,但它也不想把人逼瘋,因此,請求人懇求在他尚有一點理性的時候能被獲釋。現在,詞語對他還有意義,書籍對他還有思想價值,還有可能透過醫學手段和人工治療使他那顆驚悸的心回覆平衡,讓他那一度純潔的本性恢復健康,還剩有時間能讓他擺脫可惡的瘋病,使他的靈魂重新變得澄靜,哪怕只有很短時間的安靜也好。

實際上,請求人最懇切的請求是希望內政大臣聽聽如果他願意任何一個公認的醫學權威的意見,聽他們談談一個已在忍受著性偏執狂性格帶來的痛苦的人,如果長期處於寂靜、與世隔絕的單獨囚禁生活會產生什麼必然的後果。

請求人也想說明:雖然他的身體在許多方面在這兒都比在旺茲沃思還好,因為在旺茲沃思,他在醫院裡被關了兩個月,飢餓和失眠把他的肉體和精神徹底擊垮了,但自從他被關進這兒的監獄之後,他的右耳已幾乎完全失聰,膿腫造成了鼓膜穿孔。這兒的獄醫說過他對此無能為力,看來我的聽力一定要完全喪失了。而請求人卻仍還確信,若能得到外國專家的治療,他的聽力還是可以保持的。威廉·達貝爵士是位偉大的耳科醫生,他就向我保證:如果能得到適當的治療,我就根本不會失去聽力。但是,雖然他自一入獄就得了耳病,雖然他的聽力在一天天喪失,但監獄卻想都沒想這回事請求人自然也害怕另一隻耳朵也會失去聽力。一個本已破碎的靈魂若再加上雙耳失聰的痛苦,那會是怎樣的一種悲哀呀。

他的視力,他那像許多文學家一樣精心呵護的視力,現在也因被迫久居潮溼的囚牢而變得非常微弱,他現在已能意識到眼神經的痛苦,看稍遠一點的東西都看不清。當在院子裡放風的時候,明亮的陽光常常造成視神經的疼痛與疲勞。他為此焦慮不安。如果繼續這樣下去的話,他可能就要雙目失明。而這肯定會強化他的偏執狂,摧毀他的理性。

由於時間限制,請求人不可能再詳細陳述他所感到的其他危險的威脅了。他主要的危險是瘋狂,主要的恐懼也是瘋狂,他主要的請求是:既然這種已給他帶來毀滅的長期監禁對他的懲罰已夠嚴重的了,那現在就可考慮結束對他的監禁了,不要等到瘋狂吞噬了他的肉體和靈魂,讓肉體和靈魂都蒙受了同樣的侮辱和墮落的時候再來考慮我的請求,那樣雖然是懲罰了他,但已毫無用處了。

奧斯卡·王爾德王爾德的這封請求書是由裡丁監獄的監獄長送交給內政部的,並附帶了一份由獄醫開出的簡短醫療報告,報告中說王爾德自入獄後體重有所增加,沒有表現出任何瘋狂的症兆。四位監獄檢查官就此到裡丁監獄進行調查。7月10日,他們得出了與獄醫幾乎相同的結論。內政大臣隨後把有關材料交給了曾在旺茲沃思對王爾德作過檢查的醫學官員尼庫松博士。由於尼庫松博士的積極建議,7月27日,內政部命令監獄長允許王爾德在牢房中寫作並提供材料,同時又給他提供了大量的書。他親自寫的一系列要求現在都儲存在內政部的檔案裡。新任監獄長J。O。尼爾松劃掉了其中的一些。內政部同意了王爾德的經過修訂的要求,但又提出了一個附加條件,即為王爾德買書的錢一定不能超出監獄1896…1897年間給犯人規定的10英鎊。王爾德開列的書目包括喬叟、馬洛、斯賓塞、濟慈、丁尼生、珀西、卡萊爾、紐曼、但丁、勒南的作品,還有希臘文的聖約書。王爾德說監獄圖書室裡沒有薩克雷或狄更斯的一部小說〃我相信,不僅是我,而且其他一些犯人也都希望圖書室裡能有一套他們的作品全集〃。這樣監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