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咱們今天不醉不歸!”
衡建雲是馬上要上戰場的人了,原本從不在工作時間喝酒的胡解放,也難得任性了起來。
“爸,我媽還在家等你呢!”胡文海連忙拉住胡解放,解釋道:“今天的不是私事,不對,不是普通的私事。繡城王市長就在咱們家呢,家裡沒你可不好拿主意。”
“王以純?”胡解放張嘴就報了堂堂繡城市長的大名,這是一個工人敢跟廠長拍桌子的年代,廠長直呼市長大名,倒也不算什麼新鮮事。
“爺爺已經回去了,這事兒非得咱們全家都在不可。”
“哎,究竟什麼事兒?不是你小子又惹什麼麻煩了吧?”
胡文海嘆口氣,對扭轉自己在胡解放心中的形象是徹底死心了,無奈的說道:“爸你還記得我和我媽做的那個瞄準鏡不?有外商準備花三百萬美元,要買下這個東西的專利。”
“啥,三百萬!美元!”
胡解放突然感覺自己,財大氣粗不起來了。
第二十八章外匯
三百萬、哪怕是美元,在三十年後的繡城也許連個區長都見不到。
但是如果換成1984年,別說是繡城市長了,就是魔都市長說不定都可以談笑風生一番。
所以,王以純對胡文海和胡解放爺倆的姍姍來遲,至少在臉面上是一點異色也沒有。
這不奇怪,雖然他丟擲來的貌似只是個換匯的協議,按照官方牌價將胡文海手裡那三百萬美元換到市府手裡而已。但是別忘了,在此時中國實行的是固定匯率制,也就是不看市場供需關係,我外匯管理機構說怎麼換就怎麼換。
這種體制,無疑保證了國家對外匯的管控力度和集中力量辦大事的思想。但相應的,卻製造出了一個無可避免的問題,那就是市場需求的脫節。
出口物資獲得的美元,在外匯管理體制下必須如數匯回國內。各地的進出口公司和各種產品的專營進出口公司,就是為了保證這個政策的實行。任何出口物資但是不將外匯匯回國內的行為,都是名為“逃匯”的非法、甚至犯罪行為!
國家手裡有用固定匯率換來的外匯,卻不可能再按照官牌價兌換出去。不然以當時人民幣的實際幣值,一夕之間恐怕就能被人掃光外匯儲備。
所以,在八十年代的中國,能夠用官方固定匯率在外匯管理機構換取外匯,是極其稀罕的事情。
可中國在改革開放之後,對進口產品的需求卻是與日俱增。這就促使了外匯黑市的存在,各地人行外面的某條衚衕裡,也許就有人在宛若十幾年後的光碟小販一樣,拉住每一個行色匆匆的人,問上一句:“同志,有外匯嗎?”
雖然國家對外匯的管理是如此嚴格,但財富和利潤的魔力是無窮的。既然匯率和實際購買力之間,擁有極大的、數以倍計的價差,當然就會有人將目光投向這裡。
在八十年代,進出口公司是出了名不差錢的好單位,就是因為他們擁有進口的權力。手拿其他企業出口換回來的美元,一部分上交國家,然後剩下的則進口外國商品。
比如說某紡織廠從進出口公司委託出口了一百美元的商品,進出口公司支付給紡織廠官牌價兌換的人民幣。然後這一百美元一部分送到國庫裡做外匯儲備,剩下的美元則換成諸如汽車、電子產品、奢侈品之類的進口商品,送到社會上轉手就是十幾幾十倍的利潤。
不用遠了,就是在1984年,瓊海省便正在以其特區能夠繞開計劃進口的優勢,發動全省瘋魔一般的進口了十萬輛以上的汽車,動用全國各地地方存留外匯5。7億美元。以一個省委書記的代價,在這場炒賣外匯的盛宴狂歡中,完成了hn省改革開放的原始積累。
不用說,王以純當然打的也是這個主意。繡城沒有hn的特區優勢,他王以純也沒有雷宇不要烏紗帽的覺悟,但打打擦邊球還是沒問題的。
不過此時的中國,哪裡有出口技術換匯的機會,從來都是出口原材料、農產品、手工或者輕工業品之類實物換匯。
1984年的中國,別忘了連專利法都還沒有實施。那麼中國公民轉讓外國專利產權,所得到的外匯究竟應該怎麼處理?這裡面可操作的餘地,還是很大的。
如果三百萬美元能夠落入繡城市府的口袋裡,換成各種進口商品到國內,倒手說不定就能變成三千萬人民幣以上。
而如果略有長遠眼光,從國外進口先進的生產裝置,或許就能讓市裡幾個陷入困境的重點企業起死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