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視窗向外望去。一眼望去,正對著我們把船拖上岸的那個石堤,等我的眼睛慢慢適應那透過烏雲發出的朦朧月光後,我看到有兩個人正注視著小船,然後他們從窗下走過,再沒有注視什麼,更沒有去到那座石碼頭,因為我看到那裡什麼人也沒有。他們穿過沼澤地,直向諾爾的方向走去。
我立刻衝動起來,就想喚醒赫伯特,把這兩個人的行蹤告訴他。但是,就在要走進他的房間時我轉而一想,雖然他住在後房,就在我住的房間的隔壁,而他和斯塔特普整天勞累,比我出的勞力大,一定很疲倦了,還是不要吵醒他。我回到我住的房間的視窗,看到那兩個人還在沼澤地上行走著,然而,由於月色暗淡朦朧,很快便看不見了。這時我感到夜氣寒冷,於是重又返回床上,躺下後對這件事慎重地恩考著,不久重又進入夢鄉。
次日一早我們便起身。早飯之前,我們四個人一起出外散步,我認為我應該把夜裡所見如實相告。他們聽後,我的被保護人還是唯一一個最不感到憂愁的人。在他看來,這兩個人完全可能是海關人員,他平靜地認為,這兩個人和我們之間毫無關係。我也儘量使自己如此去想,確實也就寬慰不少。儘管如此,我還是建議,他和我兩個人一起先步行到一處遠遠可見的地點,然後小船再划過來接我們上船,或者在靠近那裡的某個地方,總之,這一切要在中午時完成。無疑,這種做法是頗為慎重的。我們對一切防備措施作了討論,早飯後,他和我便出發了。我們在小酒店裡再沒有談任何事。
我們沿河而行,一路上他抽著菸斗,有時又停下來拍拍我的肩膀。在別人看來,好像現在處於危險的是我,而不是他,是他在安慰我,要我放心。我們很少講話。我們靠近那裡時,我要求他先在一個隱蔽的地方躲起來,我則去前面探察一下,因為昨天晚上那兩個人就是向著這個方向去的。他同意我的看法,留了下來,我便一人獨自前往。我到了那裡,發現這裡不像有船下過水,也不像有船被拉上來過,附近沒有留下什麼樣痕跡表明那兩個人在這裡上過船。不過,說實在話,現在潮水已漲得很高,也許那些諸如腳印的痕跡已經被河水淹沒了。
遠遠地,他從所隱蔽的地方伸出頭來張望,我向著他揮動帽子,示意他可以走過來,於是他過來和我一起,我們在那裡等著。有時我們裹著大衣躺在河岸邊,有時又起來走動走動,以此來暖和暖和身體,一直等到我們的小船划來。船一到,我們便輕鬆自如地上了船,小船也便劃到了輪船的航線上。這時候,離下午一時只有十分鐘了,我們盼望著能見到輪船噴出的煙霧。
我們一直等到一點半鐘才看到輪船噴出的煙霧,而且在這艘輪船的後面還有另外一艘輪船,它們都開足了馬力全速向我們駛來。我們兩人準備好了兩隻包裹,正在抓緊機會和赫伯特及斯塔特普道別。我們真心誠意地握著手,赫伯特及我的眼睛一直在流著淚。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這當口,有一艘四槳小船似箭般地從離我們不遠的岸邊射出,直向同一處航線駛來。
由於河道彎彎曲曲,剛才在我們和輪船噴出的煙霧之間有一處河岸隔著,而現在輪船已出現在我們面前。我招呼赫伯特和斯塔特普讓船停在潮水前面,這樣輪船上的人就會看到我們正在等著輪船;我又讓普魯威斯安靜地坐在船上,裹住他的斗篷,不必著急。他心情愉快地答道:“親愛的孩子,你儘管放心吧。”他坐在那裡就像一尊石雕。這時那艘四槳小船熟練地包抄到了我們前面,和我們的小船並排而行,兩船之間所隔的空間僅可划槳。它緊緊地靠攏我們的船,我們停槳盪船,他們也停槳盪船,我們劃一兩槳,他們也劃一兩槳。那艘船上坐著的兩個人,有一個正掌著舵,眼睛緊緊地盯住我們望,另外四個槳手也緊緊地盯住我們望。另外一個坐著的人也像普魯威斯一樣,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而且全身哆嗦著。他對舵手低語了幾句,又對我們望了幾眼。兩條船上的人都沒有說一個字。
我和斯塔特普面對面坐著,他不到幾分鐘便弄清楚第一條輪船是哪一艘了,他用低低的聲音對我說,那是漢堡號。這艘船正向我們飛快地駛來,叭噠叭噠拍水的聲音越來越響。我感到船的身影已經罩向我們的時候,那小船也向我們喊話了。我回答了他們。
“你們船上有一名潛逃回國的流放犯人,”那隻小船的舵手說道,“就是那個裹著斗篷的人。他叫做艾伯爾·馬格韋契,也叫做普魯威斯。我是來捉拿他的,我希望你們幫助我,讓他投降。”
就在說話的一霎時,沒有聽到一聲他對槳手的吩咐,他那艘船便向我們衝過來。他們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