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意境,根本與從前是二個樣,黃藥師心下沉吟,竹臺上放著一壺茶水,他順手倒了一杯,那茶顏色碧綠,冷若雪水,他當著她的面,投入一顆綠色小小藥丸,微一晃動,隨即化開無痕。
他將綠茶推到她眼前。
“給我喝的?”晏近指著自己,黃藥師居然親自倒茶給她?好難得哦,一向都是她泡茶斟茶的份。
“是啊,你喝不喝?”黃藥師若有所盼。
晏近怕他改變主意,拿起杯子就要往一飲而盡,黃藥師迅捷地搭在她手腕上,眼神深奧難懂,翻騰著某種黑色情緒,“你剛才看到了,我放了一粒藥丸,你不問是什麼嗎?”
晏近吃驚地道:“我泡茶放什麼東西你從來都沒問過。我要問了你才肯讓我喝嗎?”真小器。
黃藥師緩慢鬆開手,淡淡道:“你喝吧。”晏近瞄他一眼,改為斯斯文文地小口小口啜飲。
毫無提防之心,全然信賴,正適合攝魂針的施用,但是,他寧願她質疑詢問。
蓉兒淘氣頑劣,任性不馴,但她只叫他掛心操心百依百順寵愛無度,而這一個,讓他越來越失控。
眼前這個人,她的稚拙別緻還能保持七天。
蓉兒還是蓉兒。
蓉兒只能是蓉兒。
各歸其位。迴歸原處。
第十三章
窈窕涉女,琴瑟友之。
妻子好合,如鼓琴瑟。
琴音和平中正,溫柔雅緻,似止未止之際,卻有一二下極低極細的簫聲在琴音旁響了起來。簫聲清麗,忽高忽低,忽輕忽響,低到極處之際,幾個盤旋之後,又再低沉下去,雖極低極細,每個音節仍清晰可聞。漸漸低音中偶有珠玉跳躍,清脆短促,此伏彼起,繁音漸增,先如鳴泉飛濺,繼而如群卉爭豔,花團錦簇,更夾著間關鳥語,彼鳴我和,琴韻簫聲似在一問一答,琴簫之聲雖然極盡繁複變幻,每個聲音卻又抑揚頓挫,悅耳動心。
只聽琴音漸漸高亢,簫聲卻慢慢低沉下去,但簫聲低而不斷,有如遊絲隨風飄蕩,卻連綿不絕,更增迴腸蕩氣之意。
漸漸的百鳥離去,春殘花落,但聞雨聲蕭蕭,一片淒涼肅殺之象,細雨綿綿,若有若無,終於萬籟俱寂。突然間錚的一聲急響,琴音立止,簫聲也即住了。
霎時間四下裡一片寂靜,唯見旭日當空,樹影在地。
晏近呆了呆,耳邊似乎還傳來若有若無的簫聲。
是幻覺嗎?吹簫的人技術高超之極,不在黃藥師之下,能與他合奏彈琴的又會是什麼人呢?
這幾天,她倒是白天晚上都經常聽到琴簫和鳴。有時是在練琴的時候彷彿有人在旁邊吹簫伴奏,有時是走著走著便聽到琴簫遙遙對話,有時是早上剛醒來,便覺得簫聲迴繞不絕。更有的時候,似乎不知不覺睡了去,猛然驚醒,卻是伏在黃藥師膝上,而對方正以某種無法形容的表情看著她。晏近只覺得他的眼神古怪之極,似是無限憐愛,又滿懷懊惱,有一絲隱隱悔意,又有冷冽的決絕,叫她頭大,索性什麼也不想了,大人的感情,真是奇怪極了。
不過,這琴簫合奏卻是好聽之極,晏近無比嚮往,突發奇想,不知道自己的彈琴水準有沒有可能有朝一日達到與他合奏的程度?
如果黃藥師吹簫,她撫琴,一唱一和,襯著滿天桃花,無邊花海,呵呵,那情景一定非常動人。
可惜桃花猶未吐蕾,她彈琴的技巧,唉,不提也罷,黃藥師每次聽了,面色都會差上一分,讓她分外有內疚感。
晏近小小地反省一下,誰叫她不是音樂天才呢,腳步不停,轉過荷花池,來到一處泥沼,一看,面有喜色,果然有效呢。
整個桃花島她幾乎全都踏足過,什麼品種的花種在哪裡都清楚了,哪裡適合種什麼花也知道了,什麼花要如何種植她也明白了,首先整頓的是無人打理的流金水仙,枯萎不振的水仙奄奄一息,渾無昔日光彩,還未到花期,便將無可奈何碾作塵,晏近大是心疼,黃藥師說過她一次後便不管她,任她時不時跑去照料,心中早不存希望,也無期待。
“今天很精神呢。”她從腰間解開個水囊,均衡地傾洩出特製的混合花汁,再灑上乾燥的粉末,親熱地撫摸透露出一抹綠意的枝條,跟它們聊天道,“這是最後一次補元氣了,以後,就要靠你們自己了,陽光,雨露,加上沼氣,不必熬上七年,到時開花了,我會好好照料你們,不止是二個月哦。”
絮絮叨叨說了片刻,晏近又拐去看其他的花,除了桃花之外,島上的花兒她都打過招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