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頭有什麼哽著。在兒子面前,他心裡更不是滋味。
第二天上午十一點多鐘,宋達清打電話告訴朱懷鏡,說事情還算順利,龍興同意付給四毛致殘賠償費、營養費、誤工費八萬五千元,醫藥費另付。朱懷鏡聽了心頭一喜,口上卻平淡地說:“讓你費心了,老宋。不是你的面子,這事不會這麼好辦,我表弟不白白捱了打?”“哪裡哪裡,都是兄弟,不見外了。再說這也是你朱處長自己的臉面。”宋達清說。
放了電話,朱懷鏡馬上掛家裡電話,沒有人接。他便火急火燎,跑去同劉仲夏說,家裡有急事,回去打個轉,中飯就不在這裡吃了。朱懷鏡從劉仲夏房間出來,忍不住想笑。很快就到了家,卻不見香妹。正要出門趕去醫院,香妹開門進來了,手中提著一個大包。
“喲,你今天中午怎麼回來了?”香妹笑著說:“全搭幫老宋說話,老宋這人也真夠朋友。說真的,要人家賠這麼多錢,我的確說不出口。你看,錢拿到手了,一共八萬五。醫藥費他們下午去人結。”朱懷鏡只瞟一眼香妹拉開的包,擔心她剛才去了醫院,讓四毛知道賠了多少錢。說:“你剛才是直接從龍興回來的嗎?”香妹覺得男人問得奇怪,說:“是呀?我提著這麼一大包錢,敢到處跑?怎麼了?”朱懷鏡說:“沒有什麼說的。哎,我問你,這錢你打算怎麼處理?”香妹說:“我想同你商量。這錢是人家賠給四毛的,四毛的確也吃了苦。我想還是全給他。當然這事我們出了力,不然賠不了這麼多錢。我們就有話說在明處,拿他一萬。你說呢?”朱懷鏡笑笑,說:“這一萬塊錢你不能拿,拿了我們反而一世欠他的人情了。”香妹想想,覺得也是這樣,就說:“那就乾脆不要他的?給他做個全人情。我們手頭緊是緊,但一萬塊錢也頂不了事。唉,我倆苦心經營這麼多年,手頭還從來沒有上過三萬塊錢。四毛倒好,捱了一頓打,賺了八萬五!”朱懷鏡仍是笑,說:“你聽我說,老宋同我講過,像四毛這種事,他經手過好多。老實巴交的,捱了打就捱了打,連醫藥費都得自己出。有人說話的呢,也有給三五千塊錢打發了的,也有賠三五萬的,也有賠十萬八萬的,就看你的本事了。這次四毛的事,要不是我們出面,最多有個三五千塊錢賠他,弄得不好他一分錢撈不到手也不一定。
我說,這不是我心黑,你給他五千塊錢算了。“
香妹眼睛鼓得老大,半天才說:“啊呀呀!你的手指甲也太長了吧!你一手就拿了人家八萬!”朱懷鏡使勁搖了幾下頭,說:“你這人呀,我什麼時候貪心過?說只給他五千塊錢,自然是有道理的。說實在的,四毛這次也只是受了點皮肉傷,給他賠五千塊錢就差不多了。再說,不是我們出力,他連五千塊錢都得不到。為什麼賠這麼多錢,只要我倆知道了就行了。四毛又只有這麼多見識,你一下子給他這麼多錢,他哪有不去外面吹牛的?一吹牛,說不定就會出事!就是給他五千,他也會喜得不得了。他這輩子哪裡一下子得過這麼多錢?又不讓他費力,他只在醫院睡了兩個月,就收入五千塊,比市長的工資還高几倍哩。”香妹那樣子不知是好氣還是好笑,說:“你呀,拿了人家的錢,倒像給了人家天大的恩似的。”朱懷鏡說:“還正是你說的。你拿了他一萬塊,就成了他對你有恩了;你拿了他八萬塊,就是你對他有恩了。”“你這是真正的強盜邏輯啊!”香妹說。朱懷鏡笑了起來,說:“不是什麼強盜邏輯,事情就是這樣的。你說把話說在明處,明拿他一萬,他一輩子都不會想到這些錢是搭幫我們他才到手的,他只會想到我們拿了他一萬塊錢,我們欠了他人情。反過來我們說人家只賠了五千塊錢,全給了他,他也沒有不信的,還會對我們感激不盡。那我們為什麼不討個人情,偏偏要欠個人情呢?”香妹摸摸桌上的包,低眉片刻,說:“那隻好依你的?別的不說,怕他錢多了到外面去吹牛倒是實話。他一吹牛,事情露餡了,我們的面子不就全沒了?”朱懷鏡就說:“好了好了,不多說了。你就快去醫院,讓四毛中午就出院,免得下午龍興去結賬的人同他碰面。他們一碰面,說不定閒扯就扯到賠錢的事了。下午你再去一下醫院,陪他們結賬,把我們墊的醫藥費錢拿回來。”香妹嘆了口氣,說:“唉,沒辦法,你是大忙人,靠你是靠不住的,只好我去跑了。這錢怎麼辦?”朱懷鏡笑道:“你真是的,有錢還不知道怎麼辦。你數出五千塊放在一邊,另外八萬順路去銀行存了。”
兩人數好錢,一同出門。望著香妹穿街而去,進了銀行大門,朱懷鏡下意識地咬了咬牙齒。他們存摺上原有兩萬塊錢,這是他們積蓄多年才湊上的。現在加上這八萬塊,他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