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的身影才自視窗消失,寒山重已悄然卻迅速的坐起身來,他目光一飄視窗,立即又瞧向石榻前的那方小小白色盒子上,這小盒子,像是玉質的,外表光潤細緻,盒面有二十個線香粗細的小洞。
每一個習武的人,都有一種超越常人的警覺性,這警覺性尖銳而敏感,不論在動態或靜態裡,它所發揮的反應力往往出人意表,而武功越強的人,其在冥冥中的反應力越尖銳,每每能在一絲微不足道的徵候裡,在一丁點不可察覺的聲息裡得到警兆。這些,除了長時期的環境磨練之外,氣平心澄是一種原因,當那黑衣人甫始進入室中。寒山重在隱約裡即已感到空氣中有一股不自在的陌生氣息,對方掀開帷幔的時候,他早已完全清醒了,現在,他注視著地下的小玉盒,腦子裡卻在推測那瘦小的黑衣人到底是誰。
幾乎不可聞地,一陣細細的“噓、噓”之聲忽然在室中響起,這聲音雖然細小,卻淒厲得令人毛髮豎立,寒山重雙目毫不稍瞬的望著那方玉盒,於是,慢慢地,盒面上那些小孔裡,蠕蠕爬出了數十條小指般粗的淡紅色長蟲,這些軟體的長蟲艱辛的鑽出了小孔,像是喘息般伏在地下滾動著身子,體下的六條細足在不停的划動著,寒山重仔細一瞧,不由陡的一驚,老天,這些長約尺許,頭是三角,周身顯著肉紅色的醜惡長蟲,競然每一條的脊上都生有一付透明的薄翼,它們不是在喘息,它們是在運動著那付薄冀!
寒山重不知道這些怪蟲的名字及來歷,但是,他曉得這些怪物必是含有劇毒的,時間己迫在眉睫,他左右一瞧,一點順手的東西也沒有,咬咬牙,他正待施展元陽真力來硬碰,雙手卻無意間按在榻上,榻上,咽,那鋪設著軟綿綿的金絲猿皮褥的榻上:
意念在心頭一閃,他已一把拔下一撮金絲毛來,猛的吸了一口氣,將全身勁力貫注於右手之中霍的抖射而出,軟細的金絲毛,在他發力一揮之下,根根筆直如針,帶著無匹的力道,帶著刺裂空氣的尖嘯,像煞一蓬金閃閃的驟雨,那麼強勁的灑出!
在地下鼓動著身軀的紅色怪蟲,這時有兩條“呼”的飛騰於空。就在這兩條怪蟲甫始飛起的一剎,空中的金絲毛已疾射而至,在一片刺耳的“嗡”“嗡”叫聲裡,其餘的怪蟲暴扭的軀體,狂亂的在地下翻卷著……沒有一條倖免,完全被那些硬如鋼針的金線毛活活釘死在地下!
飛起在空中的兩條怪蟲,鼓動著背上透明的薄翼,略一盤繞,霍的撲向榻上的寒山重,怪蟲的眼睛大如綠豆,碧光閃閃,有一種說不出、道不出的陰邪與惡毒意味,寒山重撇撇嘴唇,揮了一掌,雄渾的掌風將兩條怪蟲遏得往兩邊逃逸,但是,只一躲避,又“噓、噓”的叫著飛轉了回來!
仍坐在榻上,寒山重將身旁的一個軟皮枕頭拿起,覷準了拋擲而出,右邊的一條怪蟲驀地高飛,左邊的一條卻猛的鑽了進去,就似一根錐子錐了進去一樣,那軟皮枕頭本是淡黃色的,只這一剎,就剎而變成了紫烏!
枕頭落在地下,卻不的蹦跳著,傳來一陣陣嘶咬齧裂的聲音,空中飛旋的另一條怪蟲,已撲著翅咬了下來。
寒山重心頭跳了一記,微一側身,怪蟲帶著一陣臭腥的氣息自他臉旁掠過,自眼角的餘光裡,寒山重看到了怪蟲那三角頭上佔了一半位置的嘴巴,以及嘴巴里細而尖銳的兩排利齒!
怪蟲一撲落空,出人意料之外的突然翻折而回,寒山重猛的一仰身,再次閃過後,刷的將自己腰上的一根線帶,抽了下來,兩手輕輕一抖,挽成了一個活結,就怪蟲迅速的迴轉裡,他剛好有足夠的空間拋了進去,恰巧套在怪蟲的頭上。
雙臂的揮動,寒山重低吼一聲,用力一收絲帶,己將這條怪蟲絞在中間,他偏開頭。雙手用勁扯緊,這條毒蛇似的怪蟲蹦跳著,蜷扭著,露出一付尖利的牙齒,噓噓噴著氣,寒山重閉住呼吸,加重雙腕的力道,漸漸的,這條怪蟲的嘴裡流出了暗紅的液體,這液體,每一滴滴到金絲毛的皮褥上,就像火燒了似的,那閃亮的金絲毛便迅速焦蝕了一圈,再度猛的一使力,寒山重“呼”的將絲帶擲了出去,把這條怪蟲重重碰在大理石的牆壁上,又重重的反彈到地下!
在手中絲帶出手的同時,他又已拔起一撮金絲毛,而此刻,那條鑽在皮枕內的怪蟲,早已將好堅韌的皮枕咬得稀爛,剛剛爬了出來準備振翼飛起。
寒山重抖手將滿掌的金絲毛射出,口裡低低詛咒了一聲:
“畜生,回地獄去吧!”
他的詛咒還在舌尖上翻動、滿室的金絲毛已有一半多釘上了那條怪蟲的軀體,怪蟲“呱”“呱”的厲嗥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