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為數不多的愛好,而能和他手談一局的人,也寥寥無幾。
“去把棋坪拿來。”羽歌夜抬手一指屋中箱子,希奇跑了兩步,就被羽良夜一聲喝住:“怎麼跑跑顛顛,舉止輕浮。”羽良夜從來是寬以待人,皇宮聞名,而幾次發火,幾乎都是緣起羽歌夜,現在雖說不上怒容滿面,卻也臉色嚴峻,已是他少見的斥責神態。希奇並不知道宮中典故,卻也知道說話的乃是太子,一時愣住,面紅耳赤,不知如何是好。
“我這清梧院人丁稀薄,有他跑跑顛顛,也算多點人氣。”羽歌夜溫聲勸慰羽良夜,轉頭帶著怒色斥責,“還不快去!”“哦。”希奇真是嚇到了,連聲是也不會,晃晃轉身要跑,又覺得不對,一時順拐調好步子,從箱子裡取出唯一一張棋坪。這棋坪不是什麼古物,材質不錯,是採自洛蒙森林的霜榧,自然霜花紋路,觸手微涼,唯一與眾不同的,就是上面的棋路是當朝太子殿下羽良夜親手劃下。看到希奇抱著棋坪走來,羽良夜嘴唇抿起,又要開口。沈聽河已經緩步走到箱前,從裡面拿出兩個棋笥。
“你若喜歡人氣,當初我送你的人為何不要。”羽良夜看著希奇將棋坪放在桌上,沈聽河在桌上放下棋笥,不溫不火地問。
羽歌夜探手拿過裝白子的棋笥,太子殿下一貫執黑子佔後手,所以每次都是羽歌夜執白子佔第一手:“人多了嫌鬧,人少了又冷清些,現在這些人已是正好。”
“看來他們倒是很得你用,怎麼沒見其他鳳翎衛進來伺候。”羽良夜雙手捧起黑子棋笥,太子殿下同樣是細節處滴水不漏的人,哪怕是弈棋,也要雙手捧起棋笥以示敬意。
羽歌夜拈起棋子下在星位:“留兩個看著順眼的就夠了,何必一群人都在眼前。”
“哦?順眼?四弟如今也懂得什麼是順眼了?”羽良夜拈起棋子的手本應落子在對應星位,卻懸在空中,饒有興致的抬頭。
羽歌夜手指覆著棋笥,指尖探進棋笥輕輕撥動棋子,白玉棋子發出動聽的碰撞聲:“不過是擺設。”
羽良夜徐徐落子,溫度微涼的霜榧自然吸住黑曜石棋子,他抿唇一笑,不再多問。十九道圍棋起自聖師,最為歷代縱橫謀士推崇,是少數在後人手中發揚光大,遠勝聖師的藝術。即使羽歌夜不懂得圍棋,也知道這個世界的圍棋和前世已有很多不同。下棋規矩甚多,酌情遵守,但是太子殿下最是循規蹈矩,所以下棋不語的規矩從來不曾違背。小時候羽歌夜還因為說話被羽良夜打過手板。黑白二子不斷落子,希奇和沈聽河靜靜站在旁邊。希奇不懂圍棋,所以忍得分外難受,沈聽河倒是看得十分認真。不過半個時辰,太子依舊從容落子,羽歌夜卻已步履維艱,不出七步,頹然伸手拂亂棋盤:“太子哥哥不肯讓我,這棋真是沒法下了。”
“還是小孩子脾氣。”羽良夜雖在皺眉,卻滿目寵溺,“這麼多年都改不了這個習慣,一輸就棄子毀盤。”“雖然縱橫名家常說棋道見人品,不過和哥哥對弈,我就是悔棋毀盤,哥哥也不會生我氣吧。”羽歌夜笑眯眯地探身拿過羽良夜的棋笥,將棋子撿入棋盤。
“是啊,你是我的弟弟,無論犯了什麼錯,哥哥都不會怪你。”羽良夜看著羽歌夜白皙的手指拾起潔白玉子,漆黑石子,“看來你今日也是疲了,我就不擾你了。”羽歌夜連忙起身,將羽良夜送出門。三棵青碧如翡翠的碧屋梧桐樹葉搖擺,投下一地綠蔭。比起自小體弱多病常在屋中的羽歌夜,經常鍛鍊身體的羽良夜顯得略微黑些,卻顯得更加健康,雖然只比羽歌夜大一歲,但是那股平和的貴氣卻總在舉手投足間散發。“就到這兒吧,今天你也累了,好好休息。”羽良夜探手攔住羽歌夜,對跟著的白逢年說,“如今歌夜也有了鳳翎衛,你是清梧院的老人了,好好教導他們,莫要讓我知道你們怠慢歌夜。”“老奴記得。”白逢年躬身應答。
羽歌夜帶笑聽著兄長關懷,站在門口一直看到太子一行走出坤寧宮,才回轉屋內,棋坪上還放著未收回的棋子。
“聽河,你懂下棋?”羽歌夜坐在桌邊,看著殘局,溫和笑容都化作面無表情。“略學過一些。”沈聽河低頭。“聽說你娘當年也是棋道國手,棋道見人品,不如你評點一番。”羽歌夜說到“你娘”二字,沈聽河身體輕微一顫,旋即回答:“說評點不敢。不過從聽河剛才看來,太子殿下棋路堂皇正大,且極擅長後發制人,佈局大氣,有王霸之風。”
“不錯,那我呢?”羽歌夜看出沈聽河略有遲疑,“但說無妨。”
“四爺棋路詭譎,時有妙手,卻過於專注一角勝負,往往失了大局。”沈聽河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