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軌的失蹤給她的生活帶來了新景象。
起初,她只是隱約聽說賈成舟和周軌相繼消失,旮旯酒店在拉城還是頗有番名氣的,於是沒過多久,報紙上也刊登了酒店莫名關門的訊息。她掐指算著日子,一個禮拜兩個禮拜。。。。直到周軌消失了整整一年,她才舒了口氣,搬進了旮旯酒店。
旮旯酒重新開張,店裡又開始出售肉餡餅。周媽的手藝一直不錯,她用豬肉代替人肉做餡料,取得了不錯的銷路。可話又說回來,食客對肉餡餅的無限懷戀降低了他們對味道的要求,就像是和戀人久別重逢,即便對方老了醜了,依然是魅力無窮的。
嘟嘟嘟,酒店的門被人敲響。周媽從睡夢中醒來,不耐煩地叫了句:“已經打烊啦!”門外的人好像沒有聽到,依然不斷地扣著門。她的老情人從吧檯後鑽出來,砰一聲開啟了門,沒好氣地說:“都說了已經關門了,你什麼事呀?”
門外的男子連正眼也沒看他,顧自往店裡走。周媽託了把桌子站起了身,眼見著男人來到她跟前。男人雖然身量高大,初一看卻是有些秀氣的。周媽覺得他眼熟,便眯著個眼將他打量了一番。三年沒見,男人似乎變得黝黑了一些,也健壯了一些。
周媽張著嘴愣了半天,男人對她微微一笑:“伯母,好久不見。”她沉默了半響,忽然警覺起來,退回到吧檯後面問:“你來幹什麼?”
賈成舟依然保持著微笑:“我回來幹活,您也別辛苦了,收拾一下,明天早上就回去休息吧。”
周媽一下子憤怒了:“這是周家的店,輪不著你指手畫腳!”
賈成舟毫不客氣地回道:“你好像也管不著吧?”
周媽哼地笑了聲:“我手上有房契。”
“上面也沒有你的名字。”
周媽磕巴了一下,反嘴道:“我是周軌他媽,你是個什麼呢?就算他回來了,也得先見我。”她的男人關上了門,捏起只拳頭便朝他衝來。賈成舟一把攥住男人的手腕,把他往前一帶,男人趔著腳衝了兩步,騰一聲撞上了牆。
賈成舟甩了甩手,依舊和顏悅色地勸著周媽;“伯母,您聽我一句,還是快點回房收拾東西吧。”
周媽往後避了兩步,手指點著他的鼻頭:“你打人!還鬧事!當心我去警察局告你!”賈成舟朝她攤了攤手,卻瞥見那個男人悄悄地靠近了電話機,手已放在了聽筒上。賈成舟從口袋裡掏出把尖刀,手一閃,刀尖扎入木桌,離男人的手只差了半寸。男人厲叫一聲,嚇得幾乎趴到地上去。周媽也被唬得變了臉色——臉上的白粉嘩嘩抖了下來,白臉成了黃臉。她尖叫起來:“殺人啦——”她掃了眼緊閉的店門,不由地剎住了聲音。
店門是落地的毛玻璃片,門後綽綽地現出三個男人的身形,他們都比賈成舟要高大許多。賈成舟順著她的目光也看了過去,又回頭向她解釋:“這個這個。。。。他們是我帶來的人,等下幫你搬東西。”
周媽臨走前向賈成舟要了一沓鈔票,賈成舟笑笑說,這是你應得的。
第二天,旮旯酒店一如往常地開門營業,肉香湧動在幽冷綿長的斷魂街上持久不散,一位年幼的食客揩下嘴角的油,揚起小臉對自己的媽媽說:“媽,這餅比以前更好吃了,真香!”
***
李約在冰窟外堵住了潘淑。
潘淑年近六十,又有神經衰弱的毛病。他剛受了一肚子悶氣,出來又撞見一張門神臉,魂都被嚇飛了,於是拖著雙老腿往後盤了兩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李約低頭看看他,問:“他說什麼了沒?”
潘淑花了番功夫才從地上爬起來,舉起鮮血淋漓的手說:“話倒沒說,就是差點把我砍死!”
李約扶著他,強從臉上擠出些抱歉來:“真沒想到會把你傷成這樣,我叫人幫你包紮一下,你就回去休息吧。”
潘淑心中光火,可也不敢惹他,只好擺擺手:“你還是管自己去吧,我走了。”李約果然推開他,往冰窖裡走。潘淑看著他漸去的背影,忍不住啐了口:“什麼東西!”
李約才剛走到第二道門,便聽見周軌在最裡面剁骨頭,吭!吭!他喉嚨一緊,硬著頭皮往裡走。冰窖的最裡間寒氣逼人,周軌穿了件陳舊的白大褂,正斬著一段胳膊。李約在原地站了半天,才慢慢靠近他。
周軌的半邊臉還高高地腫著,蚓狀的傷疤猙獰交錯,從他的鼻樑一直劃到耳邊。藍特的技藝很差,那三道刺青還滲著血,字不像字,畫不像畫。李約安慰自己,等消了腫,就是乾乾淨淨的字了。周軌的腮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