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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沒個好歹,遲早能找回來。唉,姑娘,歇吧!從這條衚衕拐出去,沿著廣福街走,就是慶安胡同了!”

馬車拐了一個彎,迎面正遇上一個騎著馬的人。那人相貌頗年輕,二十歲上下的年紀,穿著筆挺的深青色戎裝,右手穩穩拉住了韁繩,左手提著馬燈,一點光亮照著被軍帽遮去的半邊臉。

他的身後跟著一小隊衛兵,他引韁勒馬停下來,立即從那些人裡走出一個,朝著沈黛的馬車走過去。

那個兵大約看出來她才是個主子,老頭子不過一個車伕,便站定了,拿槍遠遠地指住她:“到哪裡去?”他的手扣在扳機上,手臂線條緊緊地繃著不動。

沈黛摸不清他的意思,便按實道:“正日裡搬家呢,去慶安胡同。”

扣槍的立即仰著頭向人報告,像是別人聽不懂話似的,依舊重複一遍:“陸少,他們去慶安胡同。”騎在馬上的人一聲不響地聽著,不置可否。

“打哪裡來?”

“東六衚衕。”

馬背上的人忽然有了反應,伸手抬起一點帽簷,那是一張年輕、清俊的臉,卻有著毫無暖意的眼睛,正在很淡漠地審視她。沈黛穿了一件家常的煙紫色纏枝桃花紋蘭香錦長裳,梳著雙髻,用金託海棠形珍珠釵綰起,不過尋常女兒打扮,絲毫沒有紕漏可尋。

她也抬起頭,鎮定對視他的眼睛,心裡沒有作鬼的才敢這樣做。

“東六衚衕?”他輕聲唸了一句,抬眼詢問似地看著她。

沈黛看著那雙好看的眸子,墨一樣的黑,像無底而冰冷的深海,照不見其他人的影子,那是會殺人的眼睛。然而她只點點頭,望著那雙眼睛坦然道:“東六衚衕五號。”

果然,他看了片刻移開眼光,拉起馬韁讓出一條路,微微向她抱歉似地一點頭:“我們在尋一個人。受怕了。”

那匹馬撂了一下蹶子,然而他只是拉緊了韁繩一聲低叱,它當即順伏下來。那隊人在他身後跟著去了。

沈黛一直在人前保持著超年齡的鎮定,彷彿山崩也不驚似的,只有在此刻才心裡一陣疾跳,發了一身薄汗。她的手搭在包袱上,感覺到裡面的細軟物事真真實實地還在,這才泛起細小的滿足,然而想起碧輝的失蹤,她的心又沉了下去,悶悶地總不見笑。

槍聲漸漸地遠了,一切又靜下去,人們逃奔著回到各自的家,在各自的街坊添油加醋散播著訊息,半是得意的,他們也算大難中捱過來的人了,準是有後福,準是!人人都在擔驚受怕,人人都有各自的打算,誰也不敢多說一句了。傍晚的時候照例關了城門,於是北平又成為一座多災多難的,寂靜的老城。

李四老頭也不催她,他靠著馬車兀自點了一管旱菸,吐出幾個並不很優雅的菸圈,把長杆菸袋輕輕一磕:“姑娘?”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本長篇小說,在半年前已經完稿了。技術廢最近才研究粗來怎麼在晉江發文,現在才發上來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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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在北平城古老的地圖上,慶安胡同是一條小衚衕,四個楷字歪歪斜斜地標註在紙上。但你走進它,會發現它比地圖上來得體面許多,寬敞而精緻,沒有一些家底的人家是住不進來的,因為這裡每戶都有自個兒的院子,興許裡頭搭著天棚、架著園子,關上門就是一個小世界。

它建在正陽樓與小盛開之間,這兩家都是北平有名的吃食店,每日攢聚著眾多食客。朝代改易,可北平人的胃口改不了,有誰跟吃的過不去?犯不著!於是正陽樓的興盛成全了慶安胡同的平安。

崔長順整了整身上的灰色短褂,一閃身進了衚衕裡一號人家。

白家在慶安胡同住了不過兩載,卻擁有絕對的名譽和聲望,但凡哪家有個婚喪嫁娶、祭祖拜神的大事,無不登門請白先生出出主意,或寫一幅對聯、書信。並不是別家的全不識字、全不會寫,而是沒人像他能寫一手狂放恣肆的好字,也沒人像他,信口說得出“求聖君哲人,以裨輔而身”的文章。

白先生是歷經了大清朝的舊人,卻有新式的思想與睿智,他能夠放棄東六衚衕的氣派,舉家搬來此地安穩地過日子;他也能放下過去的身份地位,和藹地和鄰里相處度日,“哎,楊大爺,去北海呀?”“方四奶奶,您請早!” 他並不多話,可是平日溫文爾雅的幾句斯文話,也能深得衚衕裡大眾的心了。

自打白家的先生和太太去了天津衛,平日寫書信、求主意的活計就落到他們女兒身上。白芙儂生就一副好相貌,輕聲慢語像極了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