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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部分

說文相公聖賢學問,豪傑胸襟,有貌有才,能文能武,比這惡奴單單生得一副俊俏面龐,略略做得幾首浮華詩句者,相懸天壤,就是一個蠢然無知、奇形怪狀之人,我也只知一馬一鞍,心無二念。任他子建般才,潘安般貌,也一毫動我不得!”石氏道:“夫妻是五倫之一,由天註定,豈是掂得斤,播得兩的?只憑著父母兄長一言而定終身,就不可更變,嫁雞逐雞,嫁犬逐犬,那裡好論才貌?就是丈夫下流不肖,也只可怨命,不可怨及父母兄長。那些文詞小說上,動不動愛著才高,憐著貌美,就私下把終身相訂,那父母所許的醜陋丈夫就視之如仇,投河落井,要去跟那有才有貌的人。我常時看了那種不通的邪書就要生氣。”璇姑道:“父母兄長固無可怨,但怨命也不安分。只該苦口勸諫,誠心感動,改得一分便盡得自己一分道理。不可諉之於命,況可有怨心乎?”石氏連連點首道:“姑娘竟是女中聖賢,講得如此透頂。但你說尚是閨女,畢竟何故?”璇姑道:“文相公因未奉母命,遲待將來。”石氏嘖嘖稱羨,因道:“昨日晚間,張媽靠邊呆立,我尚不甚在意。拿皮刀時,聽那話頭,就滿肚疑心。今日公子突如其來,又吩咐家人堵住門口,買囑李四嫂幫同引誘,然後恍然。知道他慶妻二人已受公子賄賂,要謀你為妾了。我們孤身兩個女子,無從逃避,只有牢守此心,以死自誓,再無別法的了。”璇姑道:“嫂嫂之見正與奴合,我們如今也不必作楚囚之泣,也不必作杞人之憂,也不必與張嫂夫妻計論,倒安心息意,靜以待之。他早發動一日,就是我命該早盡一日;遲發動一日,就是我命該遲死一日。或者天可憐見,哥哥一旦忽然回來,就可高飛遠舉,保全身命,交還文相公耳。”

兩人打定了主意,竟像毫沒有事的人,在張老實夫妻跟前並不發一言半語,老實夫妻自己虛心,不敢先來兜搭。公子恐事不妥,屢次著人問信,總沒動靜,心裡又喜歡起來,暗想:“人非木石,豈能無情。他一個羞怯女兒,在眾人之前怎好與我**弄意?此時不發,心計可知。晚間之行,必然無慮。”復去丹室中,見過道土,在呂翁像前暗暗通陳,求了一簽,詩云:

前定夫妻共小星,當年足下系紅繩。

勸君莫作等閒看,苦盡甘來是貴人。

公子看完,暗暗詳解道:“前兩句竟明說是我的小星,月下老人已註定在那裡的了;後二句言此女將來大貴,教我好生看待他。苦盡甘來,是說他生於貧賤之家,歷盡困苦,忽然遇我,就一朝發跡起來。這不一句一字都有著落的嗎?”又見旁註“大吉”二字,後面解著“萬事俱成,婚姻尤利”八字,不覺心窩中奇癢起來,連磕了幾個頭,收拾過了籤筒,忙走到密室中去調氣數息,內視反觀,用那長養精神的工夫,專待夜來施展。

坐功一會,忽聽外面一片聲找尋公子,直待家人尋到,問其緣故,方知是靳太監的侄兒靳仁領著一個道士來拜,說有要事奉聞。公子只得接出廳來,見上首坐著道士,頭戴綸巾,身披鶴氅,下首便是靳仁,階下立著五六個從人。公子趨步上前施禮,茶罷,靳仁開口道:“此位仙長姓魏,法號少陽,隱居西嶽,方外俱稱華山真人,精通《道德》《南華》諸經,熟於奇門遁甲,一路望氣而來,因知吾兄好道,渴欲識荊,兼慕聶師之名,故爾晉謁。”公子因向少陽道:“鄙生渴慕玄門,無從蠡測,不知真人紫氣西來,失於抵謁,豈敢反辱先施?老師仙容曄曄,九轉已成,鄙生俗狀蚩蚩,寸心如夢,將來還要皈命赤松,不知肯容濫廁門牆否耳?”魏道手搖羽扇,緩啟朱唇,說道:“久仰天才,名如雷貫,今看玉貌,氣若鴻軒,飄然出世之姿,炯矣凌雲之概,欲求公子之匹,其在張留侯、李藥師之間乎?貧道得邀青睞,便屬前緣。公子謬擬赤松,殊為言重。只是面上氣色明晦兼呈,吉凶交動,喜事固眼前即見,哀聲亦接踵而來。公子須謹防之。”公子著驚道:“這喜事或者有之,至於哀聲卻從何而起,請示其詳。”少陽便轉口道:“哀聲亦不過婢僕中疾病逃亡之事,且有喜事一衝,自可逢凶化吉。貧道嚮慕聶師之名,未得謀面,伏望先容。”公子見說婢僕之事且有化解,遂不放在心上,單把聶真人請了出來。

這道人名叫聶靜,有四十多歲,專精采戰之術,公子拜他為師,家中姐兒除春紅之外都送去與他做過鼎器。聶靜之外,還有一個聶元,一個宦燾。聶元本不姓聶,因他幼年頗有丰姿,被這聶靜刮上,就改姓從聶,認做嫡親叔侄。那宦燾專於煉丹,與聶靜系師兄師弟,公子呼為師叔,三人與靳仁亦是舊交。因公子專好神仙,靳仁尤奉天竺,故此三人常住在丹房內,受著公子成年的供養。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