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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部分

上肩,如飛而走。璇姑在轎中,一會驚魂略定,暗想:哥哥豈為盜之人,必系仇家陷害。我到官去,當以死爭,不可徒然慌急,致官府反道情虛。又想道:連府牆門,就要拿人也該通知公子,怎絕無人阻攔?哦,是了,後邊失火,大巷裡人尚且都去看救,門上人自必走空,所以容他直入。忽又轉過念頭來道:怎失火、拿人,如此湊巧?莫非是奸人設謀?正想不了,抬起頭來,只見已到荒野之地,失驚道:“錢塘縣衙門自在城裡,怎抬到這等地方來?其為奸人設計搶劫無疑,惟有一死而已的了!”

不一會抬到河邊,只見一隻船上許多水手七手八腳在那裡打撈,一乘空轎歇在岸上,那兩個轎伕道:“不要放出轎來,一個已是跳了河了。”璇姑安心就死,明知石氏投水,卻不甚苦,正待解帶自縊,早有兩個粗蠢僕婦,向轎中一人拉著一條臂膊,扶扯上船。璇姑也要投河,卻被兩婦夾住,如銅牆鐵壁一般,休想掙動分毫,只得任他推入船艙,心裡方才痠痛。石氏上船時,也有僕婦來攙扶,卻未防備被石氏走上船頭,便聳身往河中一跳,船上人拉救不及。水流勢急,一直汆出江口,被浪一湧,便直湧入江岸蘆葦之中。石氏一手拉住了幾根蘆葦,死力往岸邊爬去,爬了數十步,站得住腳,吐出些清水。喘息了一會,天已漸黑,忽然想起:我丈夫雖不為盜,出門半載,音信杳然,死生未卜。我一個孤身女子,在此荒郊,何所投奔?縱然逃出性命,遇著了不良之人,強行奸辱,豈不汙了名節?到那時尋死便是遲了。因立起身來就往江中走去,卻又想起夫妻恩愛、姑嫂情分,難捨難分起來。嗚嗚咽咽,哭有兩個更次,哭住了,細細打算,除死之外,更無別法,正想復掙起來,猛被一陣冷風,把渾身浸透的溼氣直逼進去,心坎中忽地一冰,竟冰死了去。死去多時,又被一陣風提將轉來,此時奇冷愈不可當,渾身一抖,抖得四肢百骸寸寸節節都有聲響,滿口牙齒捉對兒廝打,更是打不上來,牽得上下牙齦一片的強痛。石氏大哭一聲,發狠的掙將起來,望著江中沒命的亂跌下去,浪頭一裹,仍裹入江去了。

石氏在江裹來裹去,不知裹有多少路兒,忽被一個急浪平空顛起,直冒到一隻船頭邊來。那船上水手正拿著挽篙料理來船,瞥見江中冒起甚物,隨手將篙一挽,卻挽住了石氏腰間帶子,拖出水面,見是女屍,啐了一口唾沫,就要灑放下去,頭艙一個客人看得仔細,連忙喝住道:“救人一命!這女人莫非可救?你且拉上船來看個明白,我自賞你。”那水手便用力一提,提上船頭,見是一個美貌女子,面色如生,未經白脹,說道:“像是初下水的,不知可救得活。”那客人看著四艙內道姑說道:“你們出家人慈悲為本,出來救這女人一救。”道姑瞪著眼兒,聽那客人說到“如救得活,我出香金一兩;救不活,也出三錢”,便一齊跑了出來。那客人教他把石氏身軀覆轉,雙手從腰脅間提起,把頭倒撞下去,一會子就吐出許多清水。三個道姑雖是幫著用力,已提不動。那客人連忙掇出一張小凳,教把石氏俯眠在上。卡了一會,又吐出好些清水,石氏便回過氣來,叫一聲:“淹死我也!”那客人大喜道:“好了,活了!女師父們,快扶進去,替他解脫衣裙,就著你們的鋪蓋偎裹著他,便不妨事了。”道姑歡喜答應,扛扶進去。那客人隨身一個童兒拿出些醬姜、佛手,遞與道姑,又向水手說:“方才我打的燒酒快倒一杯給這女人吃。”一面在稍馬中,取出五百文錢賞了水手,一面開啟銀包稱了一兩銀子送與道姑,另外又拈半截銀子給道姑作盤纏,令其領回,問明根腳,交付親人,再三叮囑。那道姑、水手感謝自不消說,合船人也都歌功頌德,讚歎不絕。

石氏裹在被中;略有暖氣,又被燒酒一衝,頓覺周身活絡起來。道姑又把醬姜、佛手接連遞給石氏嚼嚥下去,肚中一陣響動,氣血更是和活,剛得睜開眼來,船已到岸。眾客手忙腳亂,紛紛上岸,獨剩下石氏合三個道姑,船家道:“通幽師父,這大娘沒衣服替換,快些叫乘轎子,原裹著這被兒去罷。”道姑道:“我們盤纏用多了,那有轎錢替他打發?”那打撈的水手瞪著眼道:“那相公的一兩頭呢?另外那半截敢有二兩多銀子,夠這大娘吃半年哩!親人來訪,還有謝儀,這七八文轎錢就不肯出?真個出家人慈悲為本,那位相公說的不錯!”那道姑脹紅了臉,無言可答,只得叫了一乘轎子。石氏方知船中有人出銀撈救。

到了庵門首,道姑連忙進去拿出一件衲襖,一條布裙。石氏在轎中穿好,挽一挽頭髮,走出轎來,見門額上大書“滴露宮”三字,進到大殿,卻是供著觀音、真武、三官神像。石氏不及禮拜,隨著道姑轉過側